李真站在人群裡,將這案子從頭看到尾。
新來的縣令明顯比王意之精明能幹,而且不是一星半點。
聽師兄說,王意之是世家子,本不想來這嶺南煙瘴之地、蠻荒之地為官,是受了家族內其他同齡兄弟的算計才會來此。來了以後,更是極度不甘心,對政務百姓懈怠,從不上心,全都委託給手下的幕僚。而偏偏幕僚還打著他的名義四處斂財,被人罵“三尺青天”大老爺,竟以為是誇獎,得意非常,不止一次地以此自誇,讓人哭笑不得。
不是歧視,從這些來看,對方反倒更符合“武夫”的人設,這世上能“文武雙全”的奇才向來稀少,哪能會出現在偏遠的嶺南小縣?更多的是出現在開封那一帶吧?都城所在地才是全國人才彙集之所在。
想到故紙堆裡描寫的大宋,後世稱那是百姓幸福度最高的朝代,審美素養一流的朝代,最富裕的朝代,李真有些蠢蠢欲動,必須去開封啊。不過,時機還未到,且再等等吧。
一直運轉著歸藏經,斂息已成本能。誰讓這副皮囊生的太美,自帶聖光?來了近半年,還常常感覺不適應。自認是顏狗,但若顏值太高,引來一波又一波麻煩,那他寧願放棄美貌。唉,還是前世的殼子用著舒服,丟在人群裡猶如匯入大海里的一滴水,毫不醒目,聽說間人便是如此。
一路尾隨袁朗往縣衙走去,李真愁眉苦臉,想著該怎麼和對方說,難道說縣裡發生大批離魂症的原因是前秦廣王造的孽?人家能信?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分明屬於神的範疇。
哎,不說不行,這是直覺。似乎只有告知了縣令,事情才能完結。
三步並作一步,衝到衙門,正想攔住袁朗,便聽到一個值班的衙役彙報:“大人,有個叫郭巨的一直在等您。”
“這就來。”袁朗微微點頭,看向面前的和尚,這人長得可真不錯,一身月白僧衣,一顆胭脂痣,本就比別人醒目,更別提本就貌美非常。
“大師?”挑挑眉,“找本官有事?”
李真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小僧南園寺無花,受王意之王施主委託,調查‘離魂症’,現已經有結果。”
“離魂症?”袁朗點頭,“這件案子我也再查,沒想到法師已有結論。”語氣一頓,看了眼請人的衙役,道,“不如法師稍等片刻,本官先去處理一下急事。”
本想告知結果便離去的李真無奈,只好跟著去了一處小客廳稍等。
袁朗邊走邊回憶,卻偏偏想不起郭巨是誰,扭頭問衛文:“你知道郭巨嗎?凡打過交道的我一般都有印象。”
衛文也搖了搖頭。
袁朗於是將目光轉向隨從。
隨從忙道:“大人,這個郭巨在大人剛上任時送過賀禮,上門拜訪尚屬首次。”
袁朗恍然大悟,扯了扯衣袖,開口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有沒有說所求何事。”
隨從道:“左不過同鋪路搭橋的建造有關。”
袁朗“哦”了一聲,問道:“他莫非是經商之人,想做供料商?這人口碑名聲如何?”
隨從想了想,才道:“大人,這個郭巨名聲甚好,但人緣並不好。”
袁朗聽了這話,眼神閃爍:“何故?”語氣裡的好奇突破天際。
隨從不由想起有關郭巨的傳言,有些走神。
“嗯?”袁朗疑惑出聲,這人怎麼神不守舍的樣子。
隨從忙定了定心,開口道:“大人,是這樣的,莆田本就是一處窮鄉僻壤,老百姓不僅吃不飽穿不暖,生活困苦,還要面對海盜土匪的兇殘掠奪。郭巨的母親是郭父的原配,在他三四歲的時候就病死了,隨後又續絃,娶了郭巨的繼母吳氏。吳氏進門之後,連生了兩個兒子,家裡一下增加了幾張嘴,原來貧困的家裡更加窮的揭不開鍋。吳氏就慫恿郭父賣掉郭巨,此時,郭巨不過九歲。”
袁朗嘆道:“‘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莫非郭父同意賣掉郭巨了?”
隨從點頭道:“畢竟家裡還有兩個小兒子,總不能一家都餓死,郭父就去找人牙子,打算賣掉郭巨。哪知郭巨人小鬼大,對自己在家裡的地位認識的十分清醒,他原指望親爹,那曉得親爹並不在意他,就偷偷跑了,此後十數年都未歸家,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繼母親爹人財兩失,互相埋怨,感情反倒不如之前好。再加上鄉鄰親友都對他們指指點點,說他們虐待繼子親兒,心狠手辣,會有報應。”
袁朗心中一動,道:“莫非郭巨出息後返回了家鄉?”
隨從道:“可不是嘛。幾年前,已經二十五六歲的郭巨帶著妻子回了家,還很孝順地將父母接回家中照顧,郭父已經生病臥床數年。郭巨夫妻二人都很能幹,也捨得花錢為父母看病調養,知道的沒有不誇孝順的。不過,許是郭父病的太久,不過數月,人就死了。鄰里都說他享不了福,是個受罪的命。”
袁朗展開手裡的摺扇,又“譁”地合上,輕笑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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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附和道:“可不是嘛,肯定是報應。”
袁朗只嘿嘿一笑,並不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