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也覺得大人應該前去,否則還真保不定江南會再出大亂子。只是正如大人所說,籌集北伐之資恐非易事,不知大人心中可有計策?”
楊帆微微一笑,道:“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心中是有些打算,或許可行。只是皇上那兒不知能不能爭取相配套的政策來。”
“這點蔡太師與童太傅應該會幫忙的。”
“但願吧!如果此事定下來,咱們再細細謀劃,制定一個可操作的流程。”
“是!”
眾人又談論了一會最近的朝政,直至亥時時分,才各自散去。
……
翌日,楊帆來到童貫的值房。簡單的寒暄之後,童貫卻是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朝著嘆道:“子航啊,這幾日你跑出去躲清閑了,可知這朝堂之上老夫是焦頭爛額啊。”
“太傅此話怎講?”楊帆明右故問地道。
“唉!真是人心難測啊。”童貫嘆道,“你說咱們辛辛苦苦在江南平定方臘之亂,雖談不上是什麼不世之功,可也是為朝庭除了心腹大患。咱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啊,有的人卻是看見別人立功,心裡就不舒服,總是想方設法地在背後捅人刀子。你說這樣的人也配為朝庭宰輔?”
“太傅說得是……王黼,王太宰?”
“唉!可不說是他麼。前幾日裡,他突然向皇上進言,提議恢複那花石綱。可如今什麼局勢?江南之地剛剛靖平,這花石綱一恢複,萬一再激起民變,我等之前的努力豈不前功盡棄?為此,老夫痛心疾首地向皇上建言,萬不可此時便恢複那花石綱,可那王太宰居然背後裡向皇上說老夫這是貪功專橫,打著皇上的名義,收買民心。子航,你說老夫冤不冤?”
童貫語氣悲憤、神情哀怨。他平日裡貪功諉過、殘害忠良、聚斂錢財,壞事沒有少幹。此次反對趙佶、王黼重啟花石綱,可以說是他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一個人壞人做久了,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好事,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心中至少有點自鳴得意的。可是偏偏這件好事不被主子理解,在他心裡自然是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的。
楊帆盡管對童貫腹誹不少,而此次反對恢複花石綱,主要原因也是為了他的北伐大計不受幹擾。不過此次楊帆也覺得童貫的確是有點冤,見他這副模樣,便安慰道:“太傅忠國愛民之心日月可鑒,王太宰……他這是赤裸裸的汙衊!太傅,這王黼簡直是欺人太甚,要不要屬下找人給他點難堪?”
見楊帆要為自己兩肋插刀,童貫撫須欣慰地笑笑,道:“子航隨老夫徵戰疆場,果然豪氣倍增。不過呢,這打打殺殺的事情不宜用於朝堂之上。當然呢,老夫也不是好欺負的,這幾日我已與蔡太師聯手,讓朝堂之上的明理之官,上書彈劾王黼侵佔國帑、賣官鬻爵、損公肥私,以致國庫空虛、宮中用度緊缺,北伐物資匱乏。哼!這王太宰這幾年可沒少做這樣的事情,以前咱們念在同朝為官不易的份上,一直幫襯著他。可如今他不仁,就不能怪老夫不義了!”
楊帆知道蔡京與童貫在朝堂經營多年,門人故生遍佈官場,他們這一反擊所能動用的力量定然不少,王黼此時定也同樣焦頭爛額了。
“果然是狗咬狗一嘴毛。”楊帆心道。
“不過,那恢複花石綱之事,皇上已經定奪,老夫也不能反對得過於激烈。唉!悔不該當日替皇上發了那罪己詔,否則也不會被別人抓住把柄不放。當然了,為了保證江南不出亂子,這提舉應奉局、置辦花石綱之人,不能再像之前朱勔那般肆意妄為。”
楊帆點點頭,等著童貫切入今天的正題。
“非但如此,方臘之亂已經耗盡了咱們之前準備北伐的錢糧。可是前幾日金國使者剛剛傳來訊息,金國會於明年大舉攻遼。咱們與金國定有盟約,約定同時出擊,夾攻遼國。可打仗總得花錢,這北伐的錢糧還未有著落,實在是急煞老夫也,咳咳……”
“太傅憂心國事,還要保重身體才是。”見童貫作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楊帆忙假裝順意勸慰道,“這籌集糧草之事,屬下願意為太傅分憂!”
“哈哈,好好!”童貫見楊帆逐漸入其彀,高興地笑道,“子航真乃安邦之良才,老夫果真沒有看走眼。”
楊帆心中暗笑童貫這哄人的技巧,嘴上卻也應和道:“太傅大人需要屬下去做什麼,盡管吩咐,屬下定會萬死不辭。”22.
第二o五章 宣撫江南 下
既然知道童貫的醉翁之意,而自己又有計議,楊帆便也不吝於厚著臉皮拍上幾句馬屁,然後擺出一副唯其馬首是瞻的姿態。
童貫見楊帆如此上道,老懷大慰。他滿意地頷首道:“老夫確實有個計劃,需子航出馬完成。不過這個計劃有些難度,子航恐要受累一些。”
楊帆道:“請太傅細細道來。”
童貫端起茶來抿上一口,道:“這幾年朝堂上下皆在宣揚我大宋如今已是豐亨豫大,可老夫常年在外領兵,民間的情況還是略知一二的。這豐亨豫大在汴京、江寧、蘇杭等重鎮或可一觀。然而若是到了鄉裡民間,普通的百姓每年下來能賺個果腹便不錯了,哪裡談得上富足二字。而這兩年北方幾次大水,淹沒良田無數,南方又出現方臘之亂,毀滅州縣五十有餘。如今的光景,莫說是從民間籌集錢糧用以北伐,恐怕還要從各地府庫之中拿出餘糧用以賑災。可是北伐之事時不我待,即便再難,咱們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老夫想讓子航去江南之地,用一年的時間籌集十萬石米糧、五百萬貫銀錢。”
楊帆作一副沉默為難狀。
童貫哈哈笑道:“老夫也知道有些為難子航。不過以子航之才,應該是能想出一些辦法的。對於子航的財計之能,便是連蔡太師都佩服的。說句實話,讓子航來置辦此事的初議,便是蔡太師提出的。哈哈,據蔡太師統計,你那神工樓不過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已是我大宋最有錢的商家之一。而去年之時,這京中的商稅,子航的神工樓居然佔了四成之多。這等本事,便是以財計之能而自傲的蔡太師都自嘆弗如。至於老夫麼,雖不懂這生財之道,可我聽說你那樊樓已在江北之地各大重鎮建了分樓,接下來便要在江寧、蘇州、楊州、杭州等地再建分店。僅僅一家酒樓,便讓你經營成這等規模,子航這財計之能可見一斑,你可莫要說對於籌集銀糧之事一點辦法沒有。”
楊帆嘻嘻一笑,道:“太傅謬贊,太傅謬贊。對於這籌集錢糧之事,屬下也有些想法。可是此次南下,無論是置辦花石綱、還是籌集北伐之資,均事涉民政、稅務、漕運等各個方面,屬下便是提舉了應奉局,恐怕也難以協調到位。若是萬一遇到推諉扯皮之事,怕是會誤了大事。”
童貫擺手道:“這點子航勿要擔心。你堂堂的樞密副使,自然不可能只是提舉一個小小的應奉局。我與蔡太師已經商定,推舉你任兩浙、荊湖兩路宣撫使,統領這兩路的軍政要務。”
楊帆起身朝童貫拱手道:“謝太傅大人的信任,若是如此,屬下定不會辜負太傅所託。”
宣撫使楊帆自然知道,此時征剿方臘之時,童貫便是擔任了兩浙路的宣撫使。這可是此時地方上最大的官,沒想到這次童貫居然會舉薦自己擔任兩路的宣撫使,可見他對於北伐之事是多麼的急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