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照例是長輩對晚輩工作上的問候,無論裴知新說什麼,裴寂都禮貌地回答了,讓人挑不出錯。
果不其然,飯桌上和諧的氛圍還沒維持一會兒,老頭子就開口說道:“裴寂啊,你表哥小兒子都比裴念慈大了,你這邊還沒動靜嗎?
“你別嫌我們老人家說話直,可是裴念慈那個樣子,如果沒弟弟妹妹照拂,等我們都不在了,她要怎麼辦?以後偌大的家業拱手讓給別人嗎?”
自從三年前出了那檔子事,他從國外帶了個孩子回來,外公就不催婚了,母親心疼他和孩子,只是偶爾會說一說,但從不逼迫。
但偏偏有人擺不正自己的身份,要往槍口上撞,裴寂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問道:“您倒是說說看,裴念慈怎麼樣?”
他原也是要向上次一樣發通火的,但今天孩子不在,賀瓷也回來了,所以聊起這件事他的情緒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失控。
場面僵住,裴玉珊的臉色也糟糕,盡管兒子什麼。
鐘子璇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笑容得體溫婉,輕聲說道:“爺爺他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關心小輩,他也很心疼念慈。”
“裴寂哥哥,我昨天陪爺爺去海釣,這條魚是我親自釣上來的,嘗嘗。”鐘子璇用公筷夾了魚肚上的一塊肉,遞給了裴寂。
裴寂卻沒有伸手去接的打算,臉上沒有表情地說道:“不好意思,我過敏。”
他一般不會讓人這麼下不來臺,但這兩人的算盤珠子都要崩他臉上了,他可不覺得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女人會喜歡他,算計來算計去,無非就是惦記著那點錢和權。
“我不過敏,我愛吃。”夏餘馥牢記自己今晚的任務,伸出了自己的碟子,及時打了個圓場。
裴知新冷哼一聲:“我這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不是希望你們晚輩能好?我需要圖你什麼嗎?”
裴寂沒接話,繼續晾著他。
“舅舅,您還堅持海釣呢?快和我說說,昨天有什麼收獲?”
……
這頓飯吃下來,沒人心裡是舒服的,裴知新讓司機來接他,卻也不忘讓鐘子璇留下來多陪陪長輩,自己揚長而去。
裴玉珊在書房找到兒子時,竟見他在陽臺上抽煙。
裴寂指尖夾著一根煙,只是偶爾吸上一口,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房間燈沒有開,他指尖那點猩紅色的火光尤為明顯。
裴玉珊心疼兒子,知道他糟糕的情緒不只是因為晚飯上裴知新的那番話,那僅僅只是導火索而已。
將他手上的煙奪了去滅掉,裴玉珊說道:“早知道大伯要說這些,我也不會讓你回來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三年前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放不下?你外公他當年實在是……”
“沒有什麼放得下放不下,”裴寂打斷了母親的話,“就像當年你們說的,我從小就享受家裡的資源,長大之後自然要承擔家族責任,我對家裡問心無愧,只是在其他事上我做得不夠好,怨不得別人。”
他的表情和語氣一樣寡淡,就像真的不在意那般。
裴玉珊知道他和家裡並非隔閡全消,否則這幾年主動回家的次數也不會屈指可數。
“不說了,”裴寂抬手看了看腕錶,“我得走了,裴念慈在等我。”
裴玉珊提醒道:“身上有煙味,換身衣服再走。”
“知道了。”
裴寂從房間裡走出來,將車鑰匙扔在一旁嗑瓜子看戲的夏餘馥,“誰的表侄女誰送,我要去陪我閨女了。”
賀瓷今天有些忙,下班稍微遲了些,從公司出來後就趕去裴寂發來的那個餐廳。
其實她今晚本來要和賀苑一家吃飯,是從梅江回來之前就說好了的,賀苑說今晚沒飯局,一家人一起出去吃個飯。
但賀瓷今天早上得知糖豆的病情,再看到裴寂發來的訊息,她實在沒辦法拒絕。
她心軟得一塌糊塗。
便給賀苑發了條訊息,只說今晚有事去不了。
正值高峰期,路上比較堵,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等她達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天色幾乎全暗了下來。
還沒有推開餐廳的門,她就透過落地窗看見了裴念慈。
這個兒童餐廳消費很高,所以環境很好,人也不多。
餐廳很大,有很多遊樂設施,孩子們成群結隊,但只有糖豆少見的是一個小朋友,她手裡拿著遙控,蹲在地上專心致志地擺弄著小車子。
小孩子的身邊有兩個育兒嫂陪著,都是賀瓷眼熟的面孔。
賀瓷推開餐廳的門,從糖豆身後繞了過去,小朋友親近她,裴家的工作人員有目共睹,所以育兒嫂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