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味道極其刺鼻,他天旋地轉一小陣,差點以為自己誤闖了酒仙的酒壺。
許天寶定睛一瞧,看喝得醉醺醺的徐景雲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此人悶哼一聲轉過頭看,使勁眯眯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
不一會,呆滯幾秒的徐景雲觸電般“嗖”一下坐起來,嚴肅地挺直背,裝作仁人志士。
許天寶瞧這人下意識認慫,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糾結出個心疼的表情來。
徐景雲放鬆下來,駝起背,一個勁兒傻樂呵。他掐著食指問:“你來幹什麼,不是不要我了?”
“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許天寶板起臉,面對徐景雲惡人先告狀的行為,非常不爽。
徐景雲眼神飄忽不定,有些頑皮地傻笑道:“你昨晚說,我去哪裡你是隨意的,你管不著。”
“哦?”許天寶冷眼看他,宛如面前是別人隨手丟下的垃圾,抱有一點感情都是浪費,“你的意思是,你要在這待上一輩子了?好,就此別過。”
他轉身就要離開,被龜公伸手攔下。
“怎麼?”許天寶兩眼一瞪。
龜公戳戳手指,羞澀地笑了笑:“您夫人還欠著錢呢。”
“錢?”許天寶心中一驚,眼眶不由得一熱——徐景雲該不會喪心病狂到,把芙雙樓所有許姓小倌都摟了個遍吧!
龜公觀察許天寶面部表情的變化,不明所以,只覺得好笑,解釋道:“她喝醉後,順手把酒杯砸了,還摔了酒壺。倒也沒欠多少,但還不清的話,您娘子還真就別想走了。”
“哦。”許天寶冷哼一聲,回頭望一眼爛泥般再次癱倒在床的徐景雲,恨鐵不成鋼道:“不走就不走吧,他待在這裡,估計也挺樂意。”
許天寶怒氣沖沖,大步走出房間,龜公扯住袖子也沒攔住,不禁嘆口氣,搖頭喃喃:“嫁了這麼位薄情寡義的人,也難怪傷心成這樣囉......”
見客人一點也沒傷心欲絕的樣子,只將捏緊的拳松開,許姓小倌想起,這被拋棄的姑娘來時捏著拳,摟他時也捏著拳,難不成握的定情信物?譬如耳環、手鏈之類的?
忍不住上前瞧,許姓小倌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睜大雙眼。
這客人的雙手除了拇指,其餘指甲都沾了血,手掌也各有四個彎月般的傷口。其中一邊似乎原本就受著傷,紫紅的手心結了幾塊痂,可傷口卻被摳地重新裂開,一滴血順著縫隙冒出頭來。
而視線上移,客人脖子纏著的紗布也早被染紅,血跡幹了,透著絲褐色。
“姑娘你,你,要不,我......”許姓小倌眼淚一閃,順著震撼與心疼溢位眼眶。他一時期期艾艾,焦急不已,最後卻只能自卑地低下頭來。
徐景雲彷彿看透小倌想的什麼,輕輕一笑,隨口答道:“好啊。”
跟豬腰子回長壽酒館,許天寶徑直走向廚房,又上樓逛一圈,最後簾子一掀,見胡良老闆蹲在後院嗑瓜子。
“老闆。”
許天寶氣喘籲籲跑過去,瞧老闆面色不佳,他停在幾步之外,“對不起啊老闆,徐景雲他出事了,砸人家東西,我就去看看......”
胡良宛如蹲在蕭瑟秋風裡,他惆悵地推了推眼鏡,魚尾紋皺得像合攏的紙扇,“你倆也是,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呢?這樣吧,還有什麼事你趕緊處理完,我看最近你倆一個比一個容易走神,回來菜就別端了,髒的碗筷、客房換洗的被單、大廳衛生就交給你了,你喲,慢慢發呆去。”
“好好好。”許天寶點頭如小雞啄米,笑逐顏開,轉身跑走。
“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的小祖宗誒——”胡良盯著盆裡活蹦亂跳的魚,把滿腹的憂心忡忡混著氣,緩緩嘆了出來。
......
兜裡一口袋錢“叮叮當當”晃了一路,許天寶殺回芙雙樓,聽見往外飄酒氣的那間房有人笑。
忐忑不安地走進去,他發覺是癱坐在地上的徐景雲。
怎麼?還不起錢就要灌藥然後......許天寶想著,狠狠瞪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小倌,上前揪住小倌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