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葉然也有缺點。
她潔癖嚴重,別人不小心碰了她的東西,她會拿起消毒水狂噴一陣,壓根不管對方是否下不了臺。他動如脫兔,撞了幾次槍口,就學會了自覺善後。
她還有強迫症,東西必須要擺得整整齊齊,橫看豎看都得是一條線,錯開一絲都不行。有同學私底下說她可能有心理疾病,他問過一次,得到的回答是一聲冷笑,他就沒再多嘴。
另外,她有些不近人情。同學過生日請她去玩,她說不去。沒有理由,就是不去。漸漸地,就沒人再請她了。
總之,葉然和這所學校不搭調。他能感覺到她不喜歡這裡。當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大多數同學也不喜歡她。看在成績的份上,大家對她敬而遠之,包括他自己。
一聲“大家好”打斷了鐘源的思緒。
講臺上,辛琥身旁站著一個笑容甜美、紮著兩條馬尾辮的女生。
她化了淡妝,濃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忽閃忽閃。勝藍校規不允許學生帶妝進校。看多了灰頭土臉的女生,乍一看講臺上這位,同學們眼前一亮。
女生上身穿了件白襯衣,紮著一個粉色領結,下身是一條粉色日系百褶裙。這樣的裝束,在一群身穿藍白校服套裝的學生中間顯得尤為惹眼。
“大家好,我叫白潯,‘潯陽江頭夜送客’的‘潯’。”女生說著,把視線定格在一處。
鐘源心中一驚。她在看我?為啥?我倆以前認識?我怎麼沒有印象?莫非是前世有緣?這個妹妹看著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
下一秒,他腦海裡的天馬行空被打斷。
“我來勝藍是因為葉然,我想坐在那個位置,”女生邊說邊指著他的座位看向辛琥,“老師,可以嗎?”
四周安靜了近半分鐘,掛在黑板正上方的鐘表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大家都在消化這幾句話的意思。
辛琥還沒開口,教室裡傳出一聲“不可以”。一瞬間,大家齊刷刷看向聲音的發出者。
葉然站在座位前,又說了一遍“不可以”。聲音依舊洪亮,語氣依舊生硬。
“老師,我就要坐在那裡。”話是對辛琥說的,但白潯的眼睛始終盯著葉然。她聲音輕柔,臉上甚至還保留著笑意,兩個酒窩一深一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認識,而且關系不怎麼友好。
從來沒見過葉然有這麼大的反應,大家面面相覷,驚訝中夾雜著好奇。
氣氛過於焦灼,上課鈴快響了,時間緊迫,辛琥把爛皮球踢給了鐘源:“新同學想和你換座位,你的決定是?”
鐘源看了一眼葉然,對方一如既往面無表情,但眼神中的抗拒不言而喻。他又看了一眼白潯,映入眼簾的是彎起的嘴角、帶笑的眼梢。感覺到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他咧嘴一笑。
“對不住啊新同學,我不換。”他說完立馬給出了解釋,“東西太多了,搬起來忒麻煩,請你見諒。”停頓了兩秒,他補充,“反正你的座位就在我的右邊,離葉然也不遠,何必在乎這點距離?”
教室很大,座位分為四排,每排5人,前後左右間隔的距離不小。辛琥給白潯安排的位置在葉然的右上方。原本坐在那個位置的同學九月底申請調去五樓了,理由是本班的課程進度太快,他跟不上。
能在六樓久留,得有幾把刷子。本班實行末尾淘汰制,簡而言之,全班20人,必須穩居全校理科排名前20,接連兩次處在20名以後的,會被調到五樓的二班,讓名次沖上來的同學補位。
鐘源不清楚新同學的實力,他粗略盤算了一下,10月底有月考,11月中有期中考,萬一這次入學考試她是僥幸,過段時間還要被調走,自己又捨不得窗外的陽光,搬來搬去實在繁瑣,就索性拒絕。
他說完,見白潯撅了撅嘴,不情不願地擠出了一句“好吧”,就撓撓頭笑了。身後傳來一聲“謝謝”,他轉頭看向葉然,低聲問:“你倆有恩怨?”
他本以為得不到任何回答,但這次,葉然一反常態地多說了幾個字。
“嗯,有段深仇大恨。”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