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已經沒動靜了,趙秋萍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憑良心說,她也覺得袁藝把公司弄得挺好的,真要撒手不管了,也確實是心有不捨。問題是,在她一貫的想法裡仍然是讀書比較重要,或者更確切一些說,她的眼界比較低,看到的全是清一色的人生模板,真的沒有袁藝這種先例。
“東海,你說小藝怎麼就這麼著急發慌的?要是眼下她已經大四了,那該有多好啊?我說什麼也不會攔著她的。可她現在……明天上午,你跟我去一趟他們學校成不?問問他們校長這個事兒該怎麼辦。”
袁東海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明天是週六吧?”
“好像是啊。”趙秋萍腦仁生疼生疼的,想著人家領導雙休日應該不會來學校的,只好又道,“那咱們去問問他們的老師?電話問一問總成吧?”
“也行吧。”
行當然是行的,找到電話也挺容易的,就是接到電話的老師有點兒懵。
袁藝的大名不說響徹整個大學城,最起碼對於他們美院的老師來說,那絕對是難以忘懷的。尤其袁藝還喜歡找同窗,像美院這邊的,因為學費和平常畫畫買材料的費用都不低的緣故,很多人都有利用課餘時間勤工儉學。
以前吧,幹的最多的是去青少年宮教孩子畫畫,再就是跑去幫人家畫牆面藝術畫,錢不算多,還總是會碰上不給工資的情況,跑回來找學校訴苦吧,老師和領導們也很頭疼,因為這種事情真的不好處理,畢竟沒合同啊!
後來就好多了,有袁藝在,全美院但凡是想要勤工儉學的都跑去找她,一準能尋到活兒。
甚至不光是兼職,那些畢業生們也可以去袁藝公司實習,繼而留下來任職,畢竟一個公司也缺不了宣傳部。哪怕宣傳部用不了那麼多人,也可以去別的部門。
用袁藝的話來說,你不會總可以學吧?工作還能比讀書考試難?
畢竟,工作最多也就是咬牙啃上一個月,多看看多問問,怎麼著都是能學會的。而讀書考試就不同了,你就算學會了也沒用啊,因為總會有新知識沖著你撲面而來,還每次都是前面的知識沒消化完,後續的知識又來了,一茬加一茬,彷彿永遠割不完的韭菜。
可以說,袁藝的公司,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美院兩個麻煩。
一是學生勤工儉學,二是應屆畢業生就業問題。
因此,當接到自稱是袁藝母親的電話時,輔導員完全是暈菜的。等了解到了具體情況後,她一琢磨,覺得這個事情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索性告知了系領導,再由系領導告知校長。
兜兜轉轉後,週六這天下午三點,趙秋萍和袁東海終於見到了美院的校長。
趙秋萍也挺恍惚的,她以為這事很難辦呢,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今天先打聽下情況,等週一學校領導上班以後,再去找校長。結果,這天下午就碰面了。
碰面總歸是好事,趙秋萍也不遲疑,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想了一晚上,還是覺得讓孩子先把書唸完再說。”
校長比她更恍惚,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都發財了,為什麼還要丟掉公司回來念書呢?當然,也不是沒有企業家在創業成功以後去鍍金的,可問題在於,就算鍍金也不該來美院啊,不是他妄自菲薄,實在是美院給不了袁藝想要的。
不光是校長,但凡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全都無法理解。
其實吧,越是在社會裡歷練久了的,越是知道工作和金錢的重要性。
這就好比袁藝上輩子,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的某個直播問題,大意是,假如給你五十萬,你願意出售自己的大學文憑嗎?象牙塔的學生多半不願意,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肯定能賺到這個錢,沒必要殺雞取卵。可假如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好幾年的人,卻完全不在乎文憑。
文憑最多也只能被稱之為敲門磚,真正能讓你留在公司裡的,是你的能力。
更別提,文憑這個東西永遠都不能幫你達到財富自由,除非你打算一輩子替人打工,鞠躬盡瘁,直到有朝一日幹不動了,你得到的不會是一份辭退信,而是各種法子逼你主動離職。
當公司需要你的時候,他們會告訴你,請把公司當做你的家,你要為公司奉獻一切。
然而,當你已經徹底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卻會說,公司不養閑人,你以為這裡是你家啊??
當然,假如那是一張真正鍍了金的文憑,自是要好好珍惜。可就連美院的校長都不認為,自己學校的文憑值得袁藝放棄“我餓啦”。哪怕按照最低的估值來算,那個公司也早就已經資産過千萬了。
校長;……給我一千萬,我能立馬辭職不幹。
出於種種考慮,校長沒立刻答應,只說這個事情最好是能讓學生自己出面,畢竟她早就已經成年了。再一個,就算他答應了,一旦曠課過多,袁藝仍然會面臨無法畢業的情況,哪怕當父母的每天押著她來上學,只要期末考試門門功課交白卷,到最後她依然是畢不了業的。
“你們回去跟孩子好好溝通一下,只要她本人願意,一直到今年的六月底,學校都是可以為她辦理複學手續的。還有就是,一般休學都是一年的,她現在複課了,前面半年也沒上,最後還是得比別人晚畢業一年的。”
趙秋萍心都揪在一起了,怎麼算都覺得劃不來。
可人家校長都已經說的那麼明白了,她也不好再糾纏下去,而且時間還有半年,的確還有轉圜的餘地。
“那隻要我家小藝同意了,你們學校還是會要她的,對吧?你能保證?”
“至今年六月底,袁藝同學可以隨時回來上課,但如果學分不夠,她得重修,或者幹脆辦理完複課手續後,九月份跟下一級的同學一起上課。”校長很肯定的點頭,“我可以保證。”
趙秋萍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今天沒白來,事情還是有進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