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炎一時竟有些不解,明明是他傷了她,為何卻是她先說了“對不起”?
“對不起。”花弦又說了一遍,接著低聲道,“讓你辜負了心愛的姑娘。”
“……”宋炎一時竟有些無言,沉默半響,起身道,“總歸昨夜是我孟浪了,你好生歇著,我去喚你的宮女來。”
“不!”花弦聞言一驚,掙扎著坐起身來,咬著唇道,“喚你信任的婢女來吧!那些宮女,多是父皇賜的。”
她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女兒,突然出嫁皇帝自然是不捨的,所以在她身邊放著眼線並不奇怪,畢竟好隨時知曉公主嫁出去之後是否受了委屈。
宋炎聞言心裡一時五味雜陳,實際上,他已經做好了昨夜一切被皇帝知曉之後最壞的打算,可是……
看著那張血跡斑斑的床單,他沒想到,她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維護他。
恍恍惚惚中,昨夜的一句“喜歡”在耳邊迴響起,卻在下一刻,被他刻意忽略了。
時間恍恍惚惚的過去,昇國的冬天極冷,第一場雪結束,滿世界只剩下一片雪白,及膝的厚度讓富麗堂皇的皇宮也裹了銀裝。
皇帝的寢宮外,跪著一道纖細瘦弱的身影。地上積雪雖已經掃去,然而冰冷的地面依舊如寒冰一般。
傍晚時分,皇帝終於走出殿外,看著臉色蒼白的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惱怒,“花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父皇!”花弦顫抖著青白的唇,懇求道,“求您明察,宋炎他守護邊疆多年,又怎會是別人口中功高震主居心不良之輩。”
皇帝怒道:“你知道什麼?你是朕的女兒,他有什麼禍心,又豈會告知於你?”
花弦繼續哀求,“父皇,就因為我是你的女兒,他是你的駙馬啊!你一直寵我,難倒連這點信任都不能給予嗎?”
皇帝厲聲道:“花弦,你這是決定執迷不悟?事關國家安危,豈是你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略過的?”
花弦撲在地上,哀哀求道:“求父皇開恩,駙馬他在戰場上多年,身體早已傷痕累累,又如何受得住這天寒地凍的牢獄。”
皇帝見她執著,甩袖轉身進屋,邊惱怒道:“如此你便繼續跪著,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錯誤了,什麼時候起來。”
當夜又下起了大雪,鋪天蓋地的像一張大網網去人間所有希望。花弦渾身冰冷漸至麻木,只感覺自己也將和這些冰雪融為一體。
半夜時候,視線模糊中,有誰的腳步聲匆匆而來,接著被佣進一道溫熱的懷裡,誰在耳邊焦急的喚著自己的名字。
花弦喃喃一句“宋炎”,便徹底昏迷過去。
之後的一段時日,美好得讓花弦如在夢裡。從皇宮回來後她就染了風寒,起了高熱,然而那個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駙馬宋炎終於改了些許態度,寸步不離守在身邊,親自伺奉湯藥。
更讓她意外和感動的,是那時駙馬得知她長跪雪地之後,竟向皇帝上交自己的所有兵權勢力,以此換得皇帝信任,終於得以親自去帶她離開。
一直在暗中觀察事態進展的元岸看著那笑的幸福柔婉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他之前便曾聽見這位駙馬和屬下謀劃,那所謂的上交兵權不過是一道幌子而已,甚至是刻意藉著公主此事,在皇帝面前演一出伉儷情深的戲碼打消皇帝對駙馬越來越嚴密的監視。
幾日之後,公主病情終於大好了些,又難得一個天氣和暖的時日,便小心向駙馬提出,近日躺得難受,可否出去走走。
宋炎見她蒼白臉上滿滿的渴求,忍不住心裡一軟,便點頭同意了。花弦聞言眼裡盛滿喜悅,宋炎見著,情不自禁上前在她額頭印上一吻,輕聲說道:“不過你身體還未痊癒,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嗯。”花弦只覺一顆心如浸在蜜糖裡一般,甜甜蜜蜜的開口道,“不遠的,有一個地方,我想帶你去看看。”
她那時只是想和心上人分享一個秘密,卻不知道,掉進萬丈深淵的最後一步,是她親自給了別人推那一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