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酒宴上,我們要走的訊息迅速地傳開了。
丹和辰都吃了一驚。
“不是說要多留幾日?”丹特地從宴場的另一頭跑到我和姬輿的席前,睜大了眼睛問我。
我扯起一個苦笑,道:“輿還須返宗周。”
丹看看姬輿,蹙起眉頭:“以後可還會再來伏裡?”
“勿憂!貴族何愁大舟,只要河伯不發怒,幾時來不得!”辰喝了酒,一臉豪爽地在旁邊笑道。說著,他端起陶尊,往丹和姬輿的角杯裡都倒滿了酒,然後,又看向我,道:“姮也來飲。”把我的杯子也滿上。
倒完酒,辰沖我們笑笑,舉起陶尊,仰頭咕咕地灌下口中;丹的臉上微紅,小口地啜飲,不一會也見了底。
姬輿看看我,拿起角杯,將酒一飲而盡。辰放下陶尊,拊掌哈哈大笑:“皆言周人畏酒,你倒爽快!”
我望著他們,有些為難。知道自己的酒量,卻又不好掃興,於是猶豫地拿起酒杯,抿了兩口。酒液的味道在舌頭上散開,比我過去喝的都要濃鬱得多,我嗆了嗆,趕緊放下。
辰瞪著紅眼看我:“就這點?你真是夏人?你周人夫君都比你強!”
這小子!我也瞪眼,意氣地拿起酒杯。
“她不行。”姬輿說,伸手想來奪我的杯子。我拍開他的手,舉起杯子,硬是大口大口地喝光了。
我打了個嗝,得意地看著他們,辰和丹大聲叫好。
不遠處的席上有人大聲地叫辰,辰答應著,對我和姬輿笑了笑,拉著丹過去了。
我望著他們,只見辰走到那席前,又拿起了一尊酒……再看向四周,鄉人們無不舉杯言笑,商人嗜酒之名果然不虛。
忽然,我覺得臉上燒燒的,眼前的東西有些晃,腦子一陣陣地發脹。伸手張開五指,數了數,腦子還是清醒的……
一雙手扳過我的肩膀,姬輿的臉出現在眼前。他的神情疑惑,我聽到他的聲音在問:“醉了?”
我搖搖頭,笑笑:“未……”話沒說完,喉嚨裡又打了個嗝。
姬輿無奈地看我,給我夾了一塊肉:“吃些東西。”
我卻不樂意地撥開他的手,轉過頭去看場中幾名少女的舞姿。
她們跳得真好,裳袖舞動,熱烈而拙樸。
鄉人一陣歡呼,少女們隨著舞步漸漸地近了。只見她們頭上都點綴著時下的鮮花,動作間,與年輕的面容兩相映照——長得也好,我心道。
她們輕盈地轉動腰身,衣裳下,顯出玲瓏的曲線——我定定地望著,心嘆,身材也沒得挑啊!
少女們又近前了一些,當頭一人面帶羞澀,雙眼望過來,秋波脈脈——神采也……忽然,我發現那視線似乎直奔姬輿。
真討厭。
我支撐著從席中站起身來。
姬輿訝然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的腦袋仍有些沉,拉起他的手:“跟我去散步。”說著,拖著就往外走。
夜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卻怎麼也趕不走腦中的混沌。
我拉著姬輿往前走,星光微弱,腳下老站不穩,好幾次,多虧姬輿在後面穩著才沒有趔趄摔倒。我不管這麼多,腦中只想著往前走,一直拉著他到了草場上,止住步子。
“姮?”姬輿的聲音問道。
我轉身,看著他在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輪廓:“累了。”
姬輿沒說話,從旁邊的草垛上抱下一大堆稻草,拉我在上面坐下。
我將身體躺倒在稻草中,軟軟的,舒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