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滿眼都是閃閃的星子。我盯著它們看,似乎真的像人們說那樣,會一眨一眨的……頭似乎又暈了些,我閉上眼睛,只覺頭還在脹,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不停地轉啊轉啊……
“姮。”姬輿在旁邊,又喚了我一聲。
“嗯?”我應道。
一隻溫熱的大手撫上我的額頭和臉頰,繭皮硌硌的,卻說不出的安心。“可覺不適?”他問。
“無。”我簡短地答道,感覺他要收回,一把捉住那手,貼在頰邊不放。
姬輿的動作停住。
我睜開眼睛,黯淡的光線中,他的身影模糊可見,卻辨不清遠近。我伸出手,像捉迷藏一樣地探向他。指尖觸到他衣料的那一瞬,我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姮?”姬輿的聲音不掩疑惑。
我放開他的手,臂上一使勁,坐起身來。他的輪廓近在咫尺,我緩緩靠近,在鼻間觸到拂來的陌生氣息時,停下。
微光下,他的面容逐漸看得分明瞭些,俊美的五官模糊可辨。我望著他,手慢慢地環上他的肩頭。手下的身體像是微微僵住,我卻不管,雙唇尋找著那熱氣的下方,徑自貼上去,流連地親吻、試探,漸漸往深處闢入。
氣息交纏,我閉著眼睛,只覺手掌下,心跳鼓鼓的,似乎分不清彼此。片刻,一雙有力的手忽然撫上腰際,姬輿緊擁著我,開始熱烈地回應。
我雙手捧住他的臉,用力地向後撐,少頃,兩人喘著氣分開。我臉上脹脹地熱,盯著那翕動的雙唇,呼吸急促地低喃:“此後你也只許對我一人如此……”
“好。”姬輿聲音低啞,複又埋下來。
火熱的氣息如酒般甘醇,似乎能將我溶化。身體在重壓中傾下,呼吸間溢滿禾草的香味,腦中軟綿綿的,意識漸漸地在酣足中擴散開去……
伊水清波漾漾,舟人丁和一名當學徒的年青鄉人合力撐出竹篙,大舟微晃著,緩緩離岸。
水邊,送行的鄉人仍不離去,丹和辰站在前排,我看到丹不時地用袖子抹眼睛。心裡滿是澀澀的,我站在舟首,不停地向他們揮動衣袂。
水波拍在舟下,嘩嘩地響,視野中的人群漸漸變小,茂林與碧水相接,他們消失在青綠的原野那邊。
世界只剩下風聲和水聲,我放下痠疼的手,仍眺望著隱沒在大山中的伏裡。
腳邊觸著什麼東西,我低頭看,鄉人們送的肉脯幹果靜靜地躺在那裡。前天祭社,各家分下了許多祭品,我們竟也有份,鄉人們硬塞來,要我們帶走……
一隻手放在我的肩上,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
“我等如今往何處?”我沒有回頭,輕輕問道。
“往闕鞏。”姬輿的聲音在腦後振響:“我命隨人在闕鞏之野等候,兩日後,我等下船與之會合,便可由周道往東,若速,則兩日可抵管。如今大澇已過,道路平穩。由管至杞,三日足矣。”
我望著不斷後退的江面不語。
全部路程不過七八天,姬輿竟把時間安排得這樣緊。
還說散心……
姬輿也不開口,那手依舊放在我的肩膀上。背上隱隱透來陌生的體溫,許久,沒有近前,也沒有退後。
昨天清晨我醒來時,頭又脹又疼。
我艱難地起來,發現夜裡的衣服原原本本地穿在身上。坐在床上想了許久,我記起酒宴上,自己拉著姬輿走到了草場上,然後,兩人坐下,又然後,臉上陣陣燒灼,我好像吻了他……
再然後呢?腦中“轟”了一聲,我使勁地回憶,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心狂跳起來,我猛地站起,在室中走了幾步。
下肢活動自如,似乎沒什麼不妥。我頓住,又用力地走了幾步,轉轉腰,只有些酸酸的,大概是昨夜睡姿不好的關系。
我長長地緩下一口氣,軟下身體,坐倒在床上……
當我出到屋外時,丹笑意盈盈地走過來,問我一夜宿醉,餓了沒有。我搖搖頭,正待回答,丹卻睜大眼睛看著我的脖子:“姮!你又給蚊豸咬了許多點!”
我愣住,下意識地伸手撫上脖子,血液翻湧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