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急剎時,千夙一個不留神,狠狠撞到馬車上去,鼻子疼得她眼淚都快飆出來。這會兒腿已經沒多少力氣了,然而下山還有一半路程,回城裡也有很遠的路,她沒辦法想象自己會是什麼鳥樣。
她果然沒有點阿Q精神,一點也不樂觀。
朝雨在前面不停給她使眼色,讓她對賀東風求饒,她不是看懂這眼色,只是,一旦妥協,那就代表她有錯。
從穿越過來就硬氣了那麼久,她不想這一妥協,往後的人生就便毀了。雖然她不是多有原則的人,但該堅持的,她想堅持。
賀東風,這筆賬我記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朝雨無奈地搖頭,王妃從前也沒有這麼倔的啊,這會兒事關性命,她怎麼就倔起來了。只要她求一下爺,沒準就讓她坐回車裡了。
賀東風一路看著前頭那女人像跑不動的樣子,然而馬車也沒有駕得多快。她不是很有力氣,就這點路就受不住了?
不過,為了沈謙,她倒是挺硬氣,寧願受這種罪也不跟他求饒。她是覺得他不會對她狠?
賀東風“駕”的一聲跑到前面,對車伕怒目而視:“沒吃飯?慢成這樣何時才回到城裡?”
車伕不敢不從,一甩馬鞭,馬便用力跑起來,綁在後頭的千夙一個重心不穩,被馬車拖出一小段路,嚇得她心臟都要飛出來,雙腿被兩邊的木枝絆了,劃破了衣裳,露出一小截雪白。
好不容易她才穩住重心,跟上馬車的速度,然而跑得了一時,跑不了多久啊。還不到山下,她就已經累得出了一身的惡汗,陽光底下燻得她自己都受不住。
又熱又曬又餓又困,她真的跑不動了,回城裡還有那麼長的路,不如,算了吧。
神經一鬆懈,千夙就不想再挺下去,到了平路上,她索性又眼一閉,不動了,任由前頭的馬車拖著她走,車軲轆飛快轉著,她被左晃右擺地拖著,一下撞到大石塊上,頭暈暈的,好像還有些黏黏的。
耳邊似是朝雨的喊聲:“爺,不好了,王妃撞到石塊,血流不止。”
她哪有血流不止啊,瞎說,她只是失了一點血而已,就是特別暈,漸漸的,她就連耳邊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好像神遊哪個太虛一樣,飄啊飄的……
賀東風才剛跑在前面,想著等會兒再到後頭瞧瞧,誰知就這一會兒她就出事了。他惴惴地駕馬到後頭,見到她淺色的衣裳上一片血漬時,他頓時慌得拉不住韁繩。
朝雨此時已將她抱起來,她頭上的血流下來,臉都汙了,朝雨也嚇到了,這麼多血……
賀東風回過神來,飛身下馬將人接過來放到馬車上,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繞著她的頭包紮起來,然而還有許多血湧出,都快瞧不見衣裳原來的顏色。
“傅千夙,不許死。你若敢死,本王定回頭將你娘殺了,再血洗道觀,後將你拋屍山野餵狗,聽見沒?還有,本王順便弄死沈謙!你以為你死了,本王就能一筆勾銷?不可能!”
賀東風頭一回絮絮叨叨,生怕少說了什麼,她就此長眠不起。
朝雨心驚膽顫地勸說道:“爺,你別再嚇王妃,萬一她被嚇著不肯醒來怎麼辦?”
“住嘴,滾下去,烏鴉嘴!她怎麼可能被本王嚇著,她只會氣本王,眼下也是,她就會氣本王,讓本王懲罰不了她,想借此翻篇,本王才不如她的願。”
沒等回到城裡,賀東風就讓人就近將千夙送到一處農莊裡,只要有人尋到大夫就賞賜百金,重賞之下,很快就有人尋來附近的大夫。
大夫頂著賀東風陰沉的眼神,迅速為千夙檢查傷口,清理,上藥,包紮,還開了幾副藥,說傷者過勞,要多休息才有利於傷口癒合。
朝雨送大夫出去,打賞了不少銀子,大夫樂得連身多謝。
賀東風瞅著簡陋床上的千夙,此時方冷靜下來。這種傷他見多了,一到她的頭上,他怎麼就慌了神。說到底關心則亂,可他的關心,在她眼裡又算什麼。他不顧一切將她恢復妃位,她卻給他這樣的“驚嚇”。
傅千夙,你真狠。人家是殺人,而你是誅心。
捏著她的手,他沉緩說道:“本王不管你怎麼想,從前往後,你都只能是晉王妃。別以為你這樣就能讓本王消氣,這筆賬等你醒了還是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