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定睛一瞧,是靜賢師太回道觀了。沈謙雖喝了解毒的藥湯,然而毒素依然未除徹底,師太是去山裡尋藥了,這會兒才回來。
師太擋在她身前,對賀東風說:“在此清淨地要打喊殺,王爺就不怕造孽?貧尼還是勸王爺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她並未犯下任何錯。”
賀東風騎在馬上居高臨下道:“師太如何得知她並未犯錯?一介婦人,跑到城外的道觀與人私通,在這裡是不是連師太也幫著掩護?如此還能算是清淨地?”
“你胡說些什麼!”千夙氣不過,瞧他對師太說話的樣子,高高在上的,好像除卻他,別人都是地上的泥似的。
“本王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他尋了她一日一夜,突然接到密信,說她在儲玉峰的道觀與沈謙私通,他是不信的,然而找到她時,她讓他看到了什麼?
她趴在沈謙的身上,兩人俱衣衫不整,如此還敢說是清白?只怕她早揹著他與沈謙暗通款曲,重修舊好了。
天底下沒有人能耍他賀東風,傅千夙如此對他,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去。他只知道,他想將她帶回王府,就算是囚著,禁著,綁著,困著,他也絕不讓她與沈謙雙宿雙棲。
傅千夙,既然惹了本王,你還想逃到哪兒去?
他揮手讓車伕駕車,師太卻飛身過去點了車伕的穴,馬車紋絲不動。
賀東風半眯危險的眸子:“朝雨,動手。”
他想速戰速決,今天佛敢擋他,他殺佛;魔敢攔他,他殲魔;總之,無人能阻擋他帶走傅千夙,這個一直無視他的女人。
師太動手解千夙身上的麻繩,然而朝雨卻不得不聽命飛撲過來,與師太纏鬥。
朝雨的武力不弱,師太也道行甚高,兩人打得難分難解,然最後師太靈活地閃動身子,落於朝雨後頭,一掌推向朝雨,他悶呼一聲倒在地上。
“殺!”賀東風冷冷的嗓音出口,所有侍衛朝師太蜂擁過去,道觀弟子見了,自是不讓師太落勢,也迎過去,兩派人馬打了起來。
千夙的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分明見到,道觀的弟子們被這些孔武有力的侍衛們漸漸拿下,有一名年弱的尼子不敵侍衛的劍,眼看就要命殞……
“停,停下,都給我停下來。”
她忍無可忍耗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來。那名侍衛的劍已到了尼子的心口,只差一點,那把劍就沾上鮮熱的血。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賀東風雖不是帝王,卻也流著帝王家無情殘暴的血,今日她總算領略什麼叫悲哀,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保護不住無辜的人因她而受傷,就叫悲哀。
“啊!”千夙仰天大嘯,瞪著紅紅的眸子迎視馬背上的賀東風:“王爺不怕短命,我卻怕擔上殺戮的罪名。放了他們罷,你不就想抓我?來,要殺要剮,隨你怎麼做,還他們一個清淨地。”
賀東風整顆心狠狠揪住,可他硬是撇過頭去不看她,只不屑道:“你覺得你能與本王談條件?憑什麼?”
“不憑什麼,就憑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王爺不妨試試把我弄死。”千夙無所謂。只是可惜了她努力了這麼久,眼看小食店就要試業開業了,她卻沒命享用。
罷了,一切都是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師太,千夙在此謝過你對他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給道觀添些香油錢了。師太若不嫌棄,我會叫人再給道觀送些衣物。”說著,千夙又看向曹氏:“娘,你想過什麼生活,就去過吧,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劉媽還沒找到,恐怕我也沒機會去找她了,你替我告訴她一聲,謝謝她一直對我的愛護。”
曹氏本就被傅書虐待得身子弱,這會兒聽女兒像在說遺言,她崩潰得昏過去,兩個尼子急著給她掐人中。
“朝雨,我不怪你,你也有苦難言。有空就跟輕塵找個妹子組個家吧,單身久了,激素不平衡,容易變態。”
朝雨突然有些難受,王妃之前那般鮮活的多好,這會兒太沉重了。爺將她放在心上,不會對她如何的,更何況讓她去死,她怎麼說得,好像有今天就沒明日了?
然而看向爺不動於衷的臉,他才後知後覺,爺這次是認真的。可怎麼辦好,趕緊給輕塵放個訊號吧。
“撤。”賀東風發號師令,瞧都不瞧千夙一眼,更沒有收回將她綁在馬車後頭跟著跑的命令。
侍衛們收劍,歸隊,撤退。車伕的穴被朝雨解了,朝雨偷偷給車伕留了句話,讓他駕車慢些,必然時候裝病。
馬車開始前進,千夙拖著沉沉的腿,無意識地跟著馬車走,走了沒多久,馬車加速,她也不得不加快步子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