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子……”吳掌櫃快要哭出來了。
平心而論,鄭嫻兒實在是個很好說話的主顧。吳掌櫃一張口便開價六千兩銀子,她連還價都沒還價就給了一千兩定金。吳掌櫃喜出望外,原本正樂滋滋地等著剩下的五千兩銀子到手呢,誰知今兒一早忽然來了這麼一位一看就不簡單的小公子,見面就拍了八千兩的銀票給他。吳掌櫃只當是時來運轉,恨不得連自己都賣給這位小公子去了,誰知道樓明安竟會幫著鄭嫻兒說話?
這會兒要他賠鄭嫻兒三倍的定金,那他豈不是比原先還要少賺一千兩!
吳掌櫃自然是不肯的。
可是這位小公子的身份……
吳掌櫃打了個寒顫,見樓明安確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時急得傻掉了。
他可不敢像對待鄭嫻兒一樣回頭毀樓明安的約!
鄭嫻兒看得有趣,忍不住笑眯眯地道:“定金我可以不要——”
“真的?!”吳掌櫃的眼睛立刻亮了。
鄭嫻兒不慌不忙地繼續道:“不知道吳掌櫃此刻手上的銀子夠不夠打官司呢?若是不夠,我還可以給你添哦!”
吳掌櫃立刻蔫了。
這意思是,他要不賠錢,就只能公堂上見了!
眼下的局勢很明顯,人家小公子眼裡根本沒他這號人物,當然也就不會給他撐腰!
他剛才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當面跟樓家三奶奶叫板的?
打官司?跟樓家打官司?
那還不如直接來揭他的皮呢!
吳掌櫃欲哭無淚,只得叫夥計又拿了兩千兩的銀票過來,連先前的那張一起放到了鄭嫻兒的面前。
鄭嫻兒隨手揣了,微微一笑:“早這麼痛快不就結了!”
吳掌櫃險些氣死過去。
鄭嫻兒站了起來,向樓明安斂衽行了個禮:“明安公子行事公允、重信重諾,今後必能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妾身告辭了!”
樓明安眨眨眼睛,笑了:“樓三奶奶為了省一個‘謝’字,說了那麼多違心話,不累麼?”
說這句話時,他倒是露出了幾分少年人該有的調皮神色。
鄭嫻兒抬頭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這話從何說起?這違約金本是我該拿的,明安公子若不出面,我自有辦法讓吳掌櫃用更難堪的方式吐出來!”
言下之意,你樓明安分明是來幫吳掌櫃的,我可不曾欠你人情!
說罷這番話,她也不等樓明安再說什麼,徑直帶著小枝揚長而去。
平白賺了兩千兩銀子,她高興!
樓明安目送著鄭嫻兒的背影,一時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這是被這個女人無視了嗎?
來到桑榆縣的這兩日,他已經把這個女人的來歷、性情打聽了個清清楚楚。——她應該不是個愚蠢莽撞的尋常村婦啊!
剛才他並未掩飾自己的出身來歷,這個女人應當不至於毫無察覺才對。
既然知道他不簡單,卻依然囂張放肆我行我素?她是胸有成竹確信他不會介意,還是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樓明安眼中的興味越來越濃。
他覺得這次桑榆縣之行真是來對了!
此刻的樓明安並不知道,更讓他驚愕的事情還在後頭。
鄭嫻兒出門之後並未上車回府,而是直接走進了馬路對面的那家飯莊,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來,加上剛才拿到的那三千兩一起拍在了櫃檯上:“掌櫃的,上次你說的價,我答應了!”
正懶洋洋地趴在櫃檯上撥弄算盤珠子的邱掌櫃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鄭嫻兒,又瞥見櫃檯上的那一大疊銀票,他的臉上立刻燦爛了起來:“樓三奶奶此話當真?”
“你點點唄!”鄭嫻兒雙手抱胸靠在櫃檯上,一臉痞相。
原來這飯莊也是鄭嫻兒先前來看過的,本來都快要定下來了,只因為邱掌櫃臨時加價,鄭嫻兒才轉頭去了對面清韻茶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