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裳收回了方才的佩服,後知後覺地浮出一絲歉意和感激:“你傷得重嗎?”
男子道:“死不了……你會接骨嗎?”
“不會。”她抱歉地道。
“我叫人來吧。”男子口中發出一聲呼哨,頓挫婉轉,似夜鳥鳴叫。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呼應,不知內情的,必會當成夜鳥啼聲。
阿裳佩服地道:“你們好厲害,竟能用鳥語對話。”
男子嗆了一下:“這是不是鳥語,是暗號。”
又問:“姑娘你又為什麼大半夜的在山中……採花?”一邊說,一邊藉著微弱火光看了她一眼:“你莫不是狐精女鬼什麼的?”
“你才女鬼!”阿裳忍不住一樂,道:“我是急著趕行程,才走夜路的,看路邊花開的好,就摘了一把。”一邊說著,一邊擔憂地揉著麻木疼痛的左手。手指能微微活動,卻是她自己的動作,感覺不到虞錯意識的存在。
她萬分希望虞錯的意識從自己身體中剝離出去,但如果虞錯就這樣消失了,心中竟有些失落。畢竟她能活著來到崖下,有虞錯的功勞。
男子問道:“姑娘是急著去哪裡,要冒險趕夜路?”
“家中有人生病,我急著去尋醫問藥。”她含混地道。
說完半晌,沒聽到對方接話。她心中一驚,以為他傷重昏迷了,急忙伸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喂,你堅持住,你同夥很快就來了。”
他又是一嗆:“什麼同夥……”
阿裳無比機智地道:“我看你夜半三更潛伏林中,又以暗號與人聯絡,不是山賊是什麼?”
“山……賊……”他好不容易穩住的氣息走岔,又是想笑,又是痛得眼冒金星。
“你雖是山賊,但心存善念,想必本性不壞,只是誤入歧途。望你今後能改邪歸正,回頭是岸。”阿裳語重心長。
男子被噎得險些暈過去。這時崖頂傳來一陣“鳥語”暗號。
阿裳道:“好了,你同夥來了,我得走了,不能落入他們手中。後會無期。”說罷站起來就走。
“別走……”他艱難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角:“這暗號的意思是:夜深崖險,他們下不來,等天亮再下來撿我。”
阿裳落下一滴冷汗:“山賊就是山賊,果然不仗義。”
“山中有野獸,你也不要亂走,危險。”
她想想也是,席地坐下:“好吧。”伸手去扶他的腦袋:“你枕我膝上吧,這樣還舒服些。”
扶著他的頭枕在膝上,忽覺這暗夜、這情形,似曾相識。不由感慨道:“幾年以前,也有一個人想要救我,結果他自己受了傷,差點死了。”
男子道:“類似的經歷我倒也有過,不過我是差點死的那個……”
“你以前也救過人啊?你這個小山賊本性果然良善,我勸你早日改邪歸正,找份正經活計,自力更生,豈不是……”
沒說幾句,她就發現小山賊沒了動靜,摸摸他的臉,眼睫合著一動不動。
她嚇得用力拍了幾下他的臉。
他苦笑躲閃:“好了好了!求你別嘮叨了,再念我可真昏了。”
原來是裝暈啊……切……她好心勸他,他竟這般不領情。撇一下嘴,懶得再跟他說話,自己也倚在石上,迷糊了一陣。忽被人聲驚醒,抬頭看到火光由遠及近。好像有人沿著山谷走來了。想來是這小山賊的同夥良心發現,沒等天亮就冒險找路下來崖底了。而小山賊呼吸均勻,想來是枕著她的腿甚是舒適,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把膝上的腦袋移到地上,自己溜到亂石堆裡藏起來。
不一會兒有兩個人走近,話聲傳進阿裳耳中。
“喂,你怎麼樣?醒一醒!”
“唔……那個姑娘呢?”
“什麼姑娘哈哈哈,你這個人摔昏頭了吧,命都差點沒了還想著姑娘!”
“剛剛是有個姑娘……”
“肋骨斷了。我先給你接上,免得移動時刺破內髒。”
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藏在石後的阿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男子徹底沒了動靜,顯然是痛昏過去了。阿裳在心中同情地嘆一聲:山賊就是山賊,給同夥療傷都下手這麼狠。
那兩人又搗騰了一番,把他負在背上固定住,沿著谷底朝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