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是宋嫣的,一枚極簡單的玉簪子,玉質通透,款式簡單。
宋稚還記得,這是林氏在宋嫣然十歲生日時送給她的。
饒是宋稚如何淡定,面上還是洩露了一點訝異。
“禮,禮是夫君備的,王妃可是不喜歡?”十五娘見宋稚神色有異,慌忙道。
宋稚看著她一臉懵懂而又緊張的神色,輕輕哼笑了一聲,“茶韻,將公主帶出去。”
十五娘見宋稚那張嬌美的面龐上,流露出不屑的情緒來,心下微顫,還未等她開口。
宋稚便冷冷道:“吳夫人這般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作態實在讓我生厭。流星,送客。”
流星自然也認出了宋嫣的簪子,便將盒子重重蓋上,塞到十五娘懷裡,道:“吳夫人,請吧。您還是識相一些,別讓奴婢請媽媽們送您出去。”
“王妃!”十五娘此刻才實打實的緊張起來,身上肌膚皆透出紅暈來,像是熱極。
她極後悔自己不該試探宋稚的深淺,原以為是個深閨婦人,沒想到卻有一雙利眼,方才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揭破了這隻小狐狸身上的兔子假皮毛。
她不敢藏著自己的心思,道:“王妃,我此番前來絕無惡意,只是想以一物換一物。”
十五娘現在口齒清晰,神色堅定,像是內裡換了一個人。
宋稚看著她,並沒說話,卻也沒讓流星再趕她了。
十五娘略鬆了口氣,道:“拿宋嫣的訊息,與王爺借一個人,替夫君查一宗案子。”
見十五娘直言宋嫣姓名,想來她也知道宋稚與宋嫣關係不睦。
宋稚掃了她懷裡的紅盒子一眼,流星便上前一步,堵得十五娘後退了一步,道:“宋嫣算個什麼玩意?你覺得她在王妃眼裡,能有多少斤兩?”
十五娘原以為,宋稚和宋嫣之間恩怨糾纏了這麼些年,若能得了宋嫣的下落,來個斬草除根,怎會不願?
身側一陣冷風拂過,十五娘只瞧見一個靈巧的姑娘立在宋稚身側,俯身對宋稚耳語幾句,然後回過身來,對自己十分狡黠的笑了笑,眉目間似有得意之色,隨後離去。
十五娘暗暗警覺,只覺宋稚聽了這姑娘的話後,渾身都鬆弛了些。
她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抬眸看十五娘,眸子從茶盞上方露出,眼型內勾外揚,有種魅惑之感。
十五娘抱著那個盒子立在堂下,聽見宋稚道:“宋嫣,至多算個添頭。其餘的,吳大人與王爺已經談妥了,你也不必多費口沫,一句句的試探。”
十五娘聽宋稚這樣道,乾脆利落的躬身一拜,將盒子交還給流星,道:“宋嫣撇下自己的孩子,從張家逃竄而亡,這事自不必我說。”
宋稚垂下眼眸,掩去自己眸中的幾絲憐憫。那個男孩子在宋嫣消失後第二個滿月那日,就在張家病逝了。
張欣蘭親自登門說的這件事,像是生怕宋稚誤會,反覆強調說那男孩是驟然失了親孃,心緒不平,再加上這男孩本就胎裡不足,身子孱弱。
宋稚信她,張欣蘭的弟弟直到現在也沒有個兒子,怎麼會在事實未明之時,就將自己唯一的兒子害死的呢?
“她與宋刃一道去了豈安,宋刃已於半年前死亡,至於為何,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王妃應該明白。”
十五娘意有所指,宋稚不動聲色。
十五娘一雙如花瓣般弧度優美的唇,繼續道:“從此宋嫣便消聲遺蹟了,難尋到她。直到前月夫君去碩京查太守長子慘死一案時,在煙花之地尋到了她。”
十五娘說到此處時,頓了頓,宋稚原以為她又要賣個關子,卻聽她道:“接下來的話,會對王妃不敬,但絕不是我杜撰。”
宋稚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十五娘抿了抿因說話太多而有些乾燥的唇瓣,道:“她的豔名叫做稚奴。”
室內一片寂靜,流星立刻望向宋稚,見她下巴微微繃著,就知道宋稚正在剋制怒意,不過她的聲音卻是聽不出破綻來,“吳大人可將宋嫣帶回京城了?”
十五娘搖了搖頭,道:“我夫君從前並未見過宋嫣,未能識得她。宋嫣的幾包首飾私房,混在夫君收繳而來的罪證中,其中有一包銀子,下邊都印著張府的印戳。夫君本想拿傳張府的人來瞧,看看是不是賊贓。我無意中見到了這根玉簪子,見簪子頂端刻著一個宋字。既有張又有送,我便疑心到了宋嫣頭上。夫君記性極好,當即就將自己記憶裡的煙火女子畫了下來,我再一瞧,果真是宋嫣,便想著……
“便想著能拿宋嫣的下落,來王府換點好處?”宋稚擰著眉頭,道:“你們拿了她的銀子和首飾回京城,她難道不會心生警惕,說不準現下已經逃了。”
“不會逃的,那銀子和首飾是夫君是誆騙來的,她也不知道夫君是京城派來查案子的。”
十五娘理直氣壯的說,倒叫宋稚有幾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