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將軍是先帝身邊的舊人了,他那把渾身是傷的身子骨,只能是在家養老,空享有一個將軍的名號。
吳老將軍膝下有兩個嫡子,可文韜武略皆是平平。這樣一戶人家,門面倒還算是過得去,內裡早已空空如也,撐不了幾代人了。
只等吳老將軍歸西,這戶人家也就頹敗了。
所以鄭國公夫人才在幾年前,將自己的庶女給嫁了過去,嫁的還是一個庶子,面上既過得去,又不會越過自己的親生女。
可沒想到,這個庶子也是個韜光養晦的主兒,去年竟一舉得中了!
得中倒也沒什麼,不知怎的,竟讓他得了嚴寺卿的青眼,推舉去外頭辦了幾件大案。
也不知吳家這小子踩了什麼狗屎運,誤打誤撞端了神悟教的老窩,擒了賊首,回來連著升了好幾級。
皇上還給他特設了一個官職,叫做巡獄密使,凡是各地有什麼奇案難案,便讓他秘密前去查辦。這下可算是出夠了風頭!
“是你家的老幾?”德容太后喝了一口參茶,聽到這些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宅門瑣事,倒是比參茶還提神些。
“老十五!這丫頭真是個面憨心刁的主兒!跟她的親孃是一個樣!當年我還以為她親孃是個老實本分的,又只生了幾個女兒,原想留她伺候老爺,只要不生小子就是了。還是聽了你的點撥,不然留到今日,豈不是留成大禍患了!?”
鄭國公夫人想起那丫頭頂撞自己的樣子,只恨得牙根癢癢!
“這丫頭不是還有兩個妹子在你手裡拿捏著嗎?”德容太后問。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跟我頂了。我正給十八相看人家,那可是白尚書家的小兒子,雖是續絃生的,可也算嫡子。老十五居然對我選的親事不滿,說那家男兒有孌童之癖。哼,道聽途說,豈可當真?”
鄭國公夫人嘴上雖這樣說,但她心裡也知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可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肯替她相看人家就不錯了。
“哪有外嫁女管孃家事的?你自狠狠發落了就是,以為夫君在御前得臉,就能如何得勢了?”德容太后施施然道。
她又一揚眉,像是忽然記起了什麼似的,道:“誒?我記得她小一點的那個親妹子不是在你身邊養著的嗎?與你可是一條心的,拿這個戳她心窩子不就是了?何必氣呢?”
凡是人就會有弱點,有軟處,牢牢的抓住她的軟處,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
鄭國公夫人臉上怒意未退,又展笑顏,道:“還是你與我一條心思,我也是如此想的。有個小的在我手裡,叫她給我當劍,對付那個猖狂的丫頭。”
“這不就得了?咱們何必為個丫頭片子身子,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了。來來,吃茶。”
德容太后與鄭國公夫人相視一笑,笑得文雅大方,腹中卻滿是黑水。
……
宋稚從孃家回來那一日,因有些許難為情,所以沒將林氏有孕一事告訴沈白焰。
只是後來,沈白焰聽見她讓茶韻茶芝她們將私庫裡的補藥取出時,聽到了那幾味藥名,都是些坐胎之藥。
還以為是宋稚再度有孕,一問才知是自己的丈母孃有孕。
沈白焰臉上竟也難得出現了呆愣的神色,過了良久才吐出幾個字,“岳父果真是龍馬精神。”
宋稚羞惱的捶了他肩頭幾下,沈白焰抓住她的小拳頭,道:“這也不是稀罕事兒,鄭國公有個庶出的女兒,才兩歲。”
“這又不同,那是因為妾室年輕。”宋稚嘴巴比腦袋快,還未細想就脫口而出。
“噢!原來稚兒是怪我誇錯了人,應當誇岳母厲害才是。”沈白焰緊緊的摟著宋稚的腰肢,聲調戲謔,在她耳畔道。
“渾說!”宋稚掙不開他,只得被他調笑一番,忍不住腹誹道,‘這傢伙的性子真是愈發惡劣了!’
蠻兒在旁聽不見父親與母親之間的對話,只覺得好奇,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緊緊的追著兩人。
“夫人。”流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怎麼了?”宋稚從沈白焰懷抱中掙扎出來,問。
“恬兒小姐已經安然無恙的回到府上了,請您勿要擔心。”
流星只覺得宋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卻也沒多想,說完便守在門外等候吩咐了。
流星剛站了片刻,說見守院門的小丫鬟走了過來,說是外院的小廝來報,吳老將軍家來了一位公子帶著家眷要來拜訪王爺,帖子倒是遞得似模似樣,可人竟站在偏門等候。
吳家和沈家交情並不深,也鮮有吳家人單獨登門的時候,流星有些納悶,還是將帖子遞給了沈白焰。
“吳罰?是新進的那位巡獄密使嗎?好奇怪的名字。”宋稚偏首睇了帖子一眼,道:“吳鄭氏,是鄭國公府的女兒嗎?”
沈白焰略想了想,道:“應當是。”吳罰近來頗有些名氣,他這個人,是早就在沈白焰腦子裡記了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