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蘊意在桌子底下輕輕的撥了一下宋稚的手指,兩人心照不宣。
“這丫頭,終究是沒有柔翠妥帖。我原先還想把這丫頭給你的,現在看來竟是比不上你身邊兩個丫頭仔細妥帖了。”林氏小幅度的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許是年紀大了,心思也多了。女兒記著她原先也不是這樣不謹慎的性子。”宋稚漫不經心搓掉掌心花生的紅衣,道。
林氏‘嘖’了一聲,點點頭,“說不準還真是這樣,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看樣子這丫頭在我身邊是留不住了。”
她偏過頭對一旁的媽媽道:“你在外院有走動,也給這丫頭留心著點。”
宋稚在心裡輕出一口氣,這個不安分的丫頭若是不早些嫁出去,遲早會想著鑽到宋翎屋裡去。
曾蘊意原先不知道碧玉的心思,但見宋稚行事作風皆有所指,也稍微咂摸出一些意思來,對宋稚便更多了幾分感激之意。
“你呀。也別成天往我院裡跑了,雖說嫁衣是不用你自己繡了,可總也得待在閨閣中,整理一下自己的小私庫。”林氏這話是不錯,可也有別的考慮。
每回宋稚總是與曾蘊意一起來又一起走,自己想問曾蘊意一些私房話都不好意思在宋稚這個未出閣的女兒面前。
“孃親可是煩我了?過幾日可就難瞧見我了呢。”宋稚輕哼一聲,一臉自得的說。
林氏被宋稚這樣一說,的確浮現了些許不捨的情緒,嘴上卻道:“你這丫頭我還不清楚?世子府大,人卻少。世子爺又忙,你雖喜歡侍弄花草,養貓逗狗,但恬兒在我這,你的曾姐姐又做了自家嫂子。我還怕你不回來?只怕不要三天兩頭就回來,惹了別人笑話。”
曾蘊意見她們母女你一言我一語,只坐在一旁抿嘴微笑。
宋稚掌心白胖的花生仁落進盤中,一聲脆響,碟子裡的花生仁是越來越多了。
“怎麼剝了卻不吃?”曾蘊意奇怪的問。
“我這姑娘古怪的毛病多的很,不喜歡吃花生卻喜歡搓花生紅衣。”林氏道。
林氏偏過頭,見曾蘊意垂首微笑的美好側顏,心裡有一絲微妙的感受。“若暉這幾日都是匆匆來,匆匆走,話也說不上幾句,他每日都在忙些什麼?”
曾蘊意畢竟面嫩,聽林氏這樣一說,便露了幾分躊躇之色。宋稚在心中暗道,‘糟糕。’
“怎麼?有什麼不能跟我這個做娘說?”林氏果然不悅了,連語氣都變得生硬了。
曾蘊意有些不知所措,她飛快的睇了宋稚一眼,但宋稚總不能在林氏面前跟她竊竊私語吧?
“孃親多慮了。我怎麼會不跟您講呢?相公其實也少對我說外頭的事兒,只是每日回來身上都是一陣寒氣,有時還是一臉的鬱色。我也問了,見他不喜歡說,總也不能逼他。我只是伺候他用些熱乎乎的吃食,好去一去寒。”
曾蘊意娓娓道來,林氏心頭的不悅也淡了一些。
“哎,我總想著讓若暉做些清閒的差事,不必像他父親一樣,出生入死的。可他志不在此,做的事情反倒更加詭譎一些,連說都不能說了。”林氏嘆道。
其實宋翎也不是什麼都瞞著曾蘊意的,只要曾蘊意問了,他總會揀些能說的說與她聽,不過這些事還是少一些人知道為好,宋稚和曾蘊意不約而同的選擇隱瞞林氏。
三人約莫說了一個時辰的閒話,林氏便說自己乏了,要小憩一會兒。
姑嫂兩人便一塊出來,準備去宋稚的如意閣小坐一會兒。
“妹妹,其實你也不必這樣天天陪著我一塊來,太過刻意。孃親都有所覺察了。”曾蘊意與宋稚手牽著手,慢悠悠的走著。
“上次我來了小日子,沒有陪你一塊來。孃親可不就讓你站著立規矩了?可把哥哥心疼壞了。”
曾蘊意微紅了臉,道:“孃親,雖讓我立規矩,倒也沒有十分嚴苛。”
“我知道,她做不了壞人,可有時候會糊塗,做事若是失了分寸,傷了情分便不好了。”宋稚說。
“可你不日就要出嫁,也護不了我多久了呀。”曾蘊意道。
宋稚想了想,道:“那嫂子你記著,孃親耳根子軟,喜歡聽好話,你要多說她的好處,但不要在她面前說太多哥哥對你的好。今日我這樣教訓碧玉可以,但你不行,孃親會覺得逾矩。”
曾蘊意點點頭,聽得極認真。
謝氏是個爽朗性子,也不會教曾蘊意怎麼揣摩他人的心思,但曾蘊意心思細膩,人又聰慧,知曉宋稚稍稍點撥幾句,在林氏面前討個好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