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中時興那長長的裙裝和斗篷,每個女子身上穿的衣袍都能輕拂過地磚,這樣的樣式普通人家怕是學會了也穿不了,只有那終日有人打掃清理的權貴之家才能穿得起這種樣式。
哪怕是穿著衣裙在府裡走上一日,下襬上也斷斷沾不了半點灰塵。
“呀!小姐。”婢女連忙蹲下,捧起曾蘊意的衣裙來。
曾蘊意腳步一頓,問:“蟬衣,怎麼了?”
“哪來的水跡呀。小姐你瞧,裙邊都弄溼了。”蟬衣從懷裡抽出帕子,小心翼翼的裹住裙邊,想要把水弄乾。
“罷了,不過水而已,幹了就看不出來了。”曾蘊意瞧著顏色深了一塊的裙襬微微蹙眉,又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是誰做事這麼不仔細,這路中間的大塊水跡是怎麼弄上去的?”宋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雖是不重,卻在院裡的丫鬟們一凜。
“算了稚兒,母親跟前不要生事了。”曾蘊意挽過宋稚,輕道。
宋稚瞥了那幾個負責灑掃的丫鬟們一眼,只見她們個個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宋稚對曾蘊意一笑,與她一同進屋去了,又回首漫不經心的睇了逐月一眼。
逐月便斂眉沖流星眨了眨眼,便由流星一人陪著宋稚她們進去了。
“來了?”林氏瞧了她們一眼,只簡單說了這樣一句,挽起袖子準備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
“娘,我來吧。”曾蘊意忙道,林氏的指尖只碰了碰茶壺柄部,便縮回了手,方才這個動作似乎就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曾蘊意給林氏倒了茶,又給宋稚倒了一杯,最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碧玉整好以暇的站在一旁,什麼動作也沒有。
“謝謝曾姐姐,你快坐下歇歇。”宋稚裝作沒瞧見林氏瞬間有些耷拉下來的嘴角,熱絡的拽了拽曾蘊意的衣袖,讓她坐下了。
曾蘊意今日早膳的時候沒有來正院,最後才匆匆忙忙的讓丫鬟來傳了一句,說是來不了了。
其實他們新婚燕爾,偶爾的一頓早膳趕不上倒是也很尋常,可林氏一聽這個訊息,臉色瞬間就不大好了。
她本想讓曾蘊意伺候自己用早膳,可是宋翎一個不贊同眼神瞟過來,林氏便不好開這個口了。
宋翎先前也說了幾回,說他們自己院裡也是有小廚房的,不必要每回都來正院吃早膳,麻煩的很。可林氏支支吾吾的,總是不答應。
這頓早膳林氏全程都是冷著一張臉,不管宋稚怎樣說討巧話,總不能讓她開懷,吃得宋稚心裡胃裡都堵得很,一回如意閣先喝了一小壺的山楂茶。
宋翎臨出門前派人給宋稚遞了話,說自己午後要出去一趟,而曾蘊意要來樂香齋,讓宋稚陪著來一趟,免得林氏給曾蘊意難堪。
若是說林氏會給曾蘊意難堪,倒是也不會。可間或一句別有深意的冷語,她可是能做出來的。
逐月走了進來,對宋稚耳語幾句。林氏見她們主僕倆的動作,眼神瞥了過來。
宋稚自然的對上林氏的目光,笑道:“方才的出來的急,給恬兒燉的牛乳甜羮竟忘了帶上,逐月你回去拿一下吧。”
“等等。”林氏喊住了逐月,道:“恬兒這幾日有些上火,甜羮之類還是先擱一下吧。”
“是。”逐月道,後退幾步與流星站在一塊了。
“娘,你這院裡的丫鬟們做事情真是愈來愈不仔細了。”宋稚撅噘嘴,指了指流星懷中自己的斗篷。
“那路中間好大一塊水漬,把我的衣裳都弄溼了,這還是從世子上回送的料子裡挑出來做的衣裳呢。”最後一句話宋稚是貼著林氏的耳朵說的。
聽著宋稚這樣張冠李戴,曾蘊意忙低頭抿茶,生怕自己的眼神漏了餡。
“噢?”林氏果然不悅蹙眉,瞥向一旁的碧玉,“外頭的丫頭可都是你管著的,做事怎麼這般粗陋?如何上得了檯面?”
碧玉忙道:“夫人、小姐恕罪,我一定好好管教這些丫鬟們。”
“好好管教是一回事,可你也要以身作則,你看看你這鞋底,一腳的黃泥怎麼也好走進孃親屋子裡。”宋稚半點情面也沒給碧玉留,皺著眉瞧了一眼她腳下的繡鞋,移開了目光。
繡鞋上的確沾了一抹黃泥,碧玉難堪的縮了縮腳,想將腳縮到裙底下去。
見碧玉眼眸含淚的出去換鞋了,宋稚見好就收,不再多言,免得林氏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