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嘴,幾乎是下一瞬,便聽到一陣刮擦聲。
那音量非常之弱,如同坐在自己家裡去聽鄰居家吸溜面條,聲音小得像是幻覺。但,仔細一辨,終歸能聽出三成。
劉喪語速飛快,“剛剛你們說聽不到,現在大概可以了。很明顯,非常密集,可能有許多窄小的金屬突起物。同一個東西摩擦了無數次,從上到下劃落。”
黑瞎子代表著我們聽力正常人群,真誠道:“聽不出來細節,我倒覺得像爆米花的聲音。”他一句話發完言後,又關了光源,開啟頭頂的一扇“天窗”。
之前看到的那些濺落光點是很小的,但現在,眼前出現了一團東西。
那一團看上去如拳頭一般大,是一顆非常大的“火星”,像一粒包著火光的玻璃珠,在對面滾落。較之前而言,光芒已算是膨脹了數倍,讓我隱約看到了一些對面的景象,好像金屬鑄的屏障。具體材質和紋路則完全看不出來,因為相隔實在太遠。藉著這點光估算一下距離,少說有五六百米。
胖子觀賞著,一面對我們說,剛才那爆米花是“一顆顆炸的”,現在就是“一包一包炸的”,也不知道炸成了什麼樣子,有沒有熟透。
我問劉喪,那東西滾下來之後是怎樣的落地聲?他表示正支著耳朵在聽,讓我們安靜些。
悶油瓶就站在我身側,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不知在思考什麼。我心說這家夥是覺得太無聊了,還是複雜得無力思考?我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沒說什麼,就拍拍我的背以作小小的回應。看來沒有睡著,只是在想事情。
劉喪出聲說話,語氣中有些挫敗感,以及一點難以置信,“我聽不到落地聲。那東西一直摩擦著下墜,但是……底下太深了,傳不來聲音。”
黑瞎子嘶了一聲,“你能聽到的最遠距離是多少?”
劉喪道:“說實話,現在不是我的巔峰時期,但是六七百米不成問題。況且這裡又這麼安靜,按理說,下面八百米的深度我都能有把握。”
這一番話十分能說明問題,我們幾人立刻安靜地僵在原地。
胖子突然岔開來:“世界上最高的樓有多高?”
劉喪呆了一下,“八百多米?”
“那我們國家最高的又是多少?”
我皺眉道:“你玩什麼全民搶答呢?”
“即便動用當今現代最好的技術,最高樓也不過是八百多米。”胖子解釋道:“這位號稱能聽八百米深的小朋友,他聽不見落地聲,有可能是因為底下有什麼東西把聲音給吸收了,就像海綿一樣。”
劉喪反駁道:“但是我聽到它從高處一路下墜,加速度很大。落地碰撞時,無論什麼質地,一定會有動靜。”
胖子又道:“如果你要否定這個說法,那麼只剩下另一種可能性。這裡的深度超過了現今世界最高樓的高度,進一步假設,假設我們所在的這個地下建築與深度相一致,即是說它就是從地底建上來的,那恭喜在場的各位,可以去申請吉尼斯紀錄了。”
黑瞎子不合時宜地問:“吉尼斯申請成功有多少獎金?”
我忙打破他一夜暴富的夢想,“這玩意兒沒有獎金,還不如指望你二徒弟的獎學金來得實在。”
“那,我們要下去嗎?”劉喪找回了正題。
我們沒人敢回答,如果確實如深淵一般,則大大超出了之前的任何一種預料。沒有足夠幹糧,也沒有那麼多體力,手電的電源可能同樣無法支撐我們探到底層。沒想到,我這輩子沒登過世界最高樓的頂,卻要面對地下的“高樓”了。
“又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局面,做決定吧。”黑瞎子快刀斬亂麻似的,“都這麼沉默幹什麼,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胖子忽然輕輕地開口:“外面打雷了。”
我抬起頭,看到又一團火花在對面落下。是的,降雨時分,終於又開始打雷了,沉重的雷聲穿過地表,在黑暗的地下回蕩。耳朵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那最為熟悉又包含著無數未知的聲音。劉喪說薩沙那群人迄今沒有挪過位置,應該正是為了聽這一場雷。
“小哥,要不你聽聽看?”胖子喊了悶油瓶,“我是認真的。做一點嘗試,總好過幹等著,這地方說不定有奇效呢。畢竟與本人有關系,突破口也許就在本人身上。”
我心裡一緊,內心是抗拒的,“但是我們目前對那些一無所知,怎麼聽?小哥他也不是百試百靈吧。”
劉喪不太明白我們在說什麼,我們告訴他閉嘴就好。黑瞎子在一旁瞎湊熱鬧,道:“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悶油瓶似乎來握了握我的手腕,出聲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