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兄都什麼時候了,還慢談!”刑峰情急之下,失口了個聲“居兄”,居默卓是察覺到的,眉頭也跟著皺了一皺,而這些,刑峰自己卻未覺得不妥。
“刑兄不懼路途,冒著風險下崖來見,某無以為報。如今刑兄坐於眼前,某卻不能安兄之心緒,是某無能了。”居默卓收了收絨衣,有些疲憊地說道。
刑峰也意識到自己言語間的不妥,起了起身子,把夜行帽脫了下來,燭光之下,臉上的傷疤有些明顯...“是某著急了,萬望勿怪。”
“無妨,刑兄可否道明來意。”刑峰剛要開口,便被居默卓打斷了,“稍等片刻,某的茶來了!”尚在二裡開外的門童,便被五識靈敏的居默卓察覺到。
“公子,您的茶和茶具。”門童在門外恭敬地將之遞於居默卓。
“謝過小童...”居默卓稍稍低了低頭,略表謝意。
“據齊王探子密報,距此地不遠處的‘達州’已集合了三路人馬,不日將下崖一探,看來某的行蹤確是暴露了...”
“那今日刑兄前來豈不是...?”居默卓喝了口茶,有些不淡定道。
“今日麼?今日倒是奇怪,某經過達州時,雖親見三路人馬,但這三路卻非一路,人數均不多,各自之間不斷試探,倒是給了某暗中潛行過來的機會,但看多方勢力齊聚,更是親證了探子密報,怕這禾居不日將有‘貴客’到訪,故而下崖告知。”
“這事不可瞞之,需通報家主。”居默卓把絨衣收得更緊了些,起身欲往穆珂寢廳走去...
然刑峰並未有所行動,只是呷了口茶道,“卓兄此事這般處置是否過於冒失了些?”居默卓如今的頭腦不可謂不清晰,簡思之便已知曉,“刑兄放心,見到家主,某不會多言,還請刑兄放心一二。”說話間,刑峰亦起了身,兩人在屋門內相互作了揖,便雙雙消失在了這濃重的夜色下。
禾居偏廳
“此話當真?”穆珂被門童喚醒,聽了居默卓之言有些驚嘆之餘,也不疑有二。
“稟家主,某此言具是有理可證,前些日子某在河口旁發現,原本清澈的河水,開始變得渾濁了起來,小青姑娘告之,此河被禾居眾人奉為神靈,不會無端去靠近河水,而這段時間唯有某常在河水附近,但某並未發現任何身形蹤跡!那便證明河水的渾濁不是禾居之人所為,當有外人趁著夜色潛入過,且有此物作證。”
居默卓說著便把那日從雲橫身上取下的黑布遞於穆珂,“此物乃某從河道口撿之,加上昔年那送手書的神秘人,某可以斷定,出入禾居的秘密通道應在這河道之下!”
穆珂看著手中的黑布有些拿捏不準,雖然對於自己的兒子十分地信任,但輕易撤居豈是兒戲?若無實據,又如何說服居內人、說服她自己...
居默卓為了隱瞞刑峰的真實身份、以及自己與之的頻繁來往,只將黑布與河道虛實相間報於穆珂,這樣一來,既瞞下了離居之舉,又能從側面告知禾居之危,確為妥當。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來回踱步的穆珂,不時摸著自己那半側面具,才對著居默卓言道,“公子細致入微,明察秋毫,婦人佩服...但要說服居中眾人撤居,實乃渺茫,禾居中人世代居住於此,莫說此推斷是否可信,即便有外人入侵,捍衛家園亦是禾居中人必選之路!”
穆珂下定了決心,雖然自己被迫來到這崖下世界,但這二十年來與禾居中人的相處豈是一句推斷便可抹去,有些事不可為而為之是為勇,有些人不可信卻信之卻是有些悲哀。
“家主...”居默卓原本想多說兩句,可下一刻,居默卓知道,作為家主當有家主的擔當與責任,便不多言。
“公子不必多言,當年婦人被逼至跳崖,理應無生還之由,幸得前家主所救,雖至今仍對逼迫婦人跳崖的人懷有恨意,可比起禾居中人的安危,婦人知取捨!”穆珂說著緩緩取下了那半側面具,細細看來,穆珂容顏依舊,經過這二十年,臉上的熔傷,不再顯得猙獰,更多的卻是歲月的洗禮。
“逼迫?不是說自己不慎墜崖麼?”居默卓聽到了話語間的不對,可並未多疑,只是將其記了下來…
“在下已知家主心意,不便多勸,若有一日禾居遭逢大難,某定當全力救之!”居默卓堅定的說完便退出了偏廳。
穆珂緩緩戴上面具,輕聲言道,“還於舊世,當以赤心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