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谷之所以稱之為死谷,是乃死亡之谷,有進無出,出而無門。因山谷地形不定,其出口變化莫測,有時封上幾日,有時數月都不見開,而另一條唯一的出路,是那黑湖。
那黑湖的湖水如墨,目之所及無一活遊,湖底倒是養著一隻長相極醜怪魚,其菱角如山,挺拔如樹,不知吞食了多少想要渡湖的生靈。怪魚體型龐大,上下凌齒粗如壯臂,一口能生吞活人,臀肚能容一艘船,看著都讓人膽戰心驚。
也是由此,困在山谷中找不到出路的人,便只能在谷中死等,或成猛獸之食,或生生給餓死,甚至被毒死被被嚇死的人都有。
也幸有九尾巴在,它和鳳岐淵等人聯手,戰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只當天暗了又亮,一場大雨落下又停,那怪魚放歇氣沉入湖底。
這場人魚之戰可謂歷經生死。
幸在他們可以從黑湖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怪魚沉入湖底之時,湖面已經染了大片的紅,許多戰死的屍體浮在湖面,畫面尤為慘烈。黑鱗攙扶著鳳岐淵剛落到地面便都暈倒了,其餘活著的侍衛多少也都受了傷。
也幸烈如傾懂得止血包紮,這才暫時保住他們的性命。
至於九尾巴,它本就受了不小的傷,這一戰又幾乎是它一獸出力,它變小落下來之時已然奄奄一息。烈如傾身上沒帶藥,山谷裡找的藥又有限,烈如傾見不得九尾巴這麼痛苦,本想幫它斷氣,誰想那原本已經暈了好些時候的黑鱗卻突然坐起來說不行。
當時黑鱗滿目猩紅,烈如傾大概是被他嚇到了,所以沒敢下手。
烈如傾歷來怕見血腥,她一人幫這麼多人包紮完,歇都不歇息就跑到一邊狠狠地吐了起來,好一會才有所緩解。
緩過來之時,那九尾巴就蹲坐在她腳邊,仰頭看著她,眼神裡裝著擔憂。
烈如傾欣慰地笑了笑,蹲下來將它抱在懷裡,“你都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還敢亂跑?不過……真沒想到你還會擔心人,你日後且不能再變得那麼大,很嚇人的,還是這個樣子看起來比較舒服。”忽然想起什麼,烈如傾好看的眉毛鄒成一團,“你剛剛蹲在我腳邊這麼久,就不怕我一口吐在你身上?”說著說著,還真對著它從頭到尾都聞了一遍,“還好還好,不臭。”就是血腥味有點重,她險些又要反胃了。
九尾巴大概是累了,在她懷裡安靜地窩著,任由她自己折騰,只是眼睛時常會眯開一條縫。每每這個時候,烈如傾就會一下一下地摸著它的後腦勺,它才會把眼睛給徹底合上。
歷經一個多時辰,烈如傾他們終於走出死谷。
後來又聽人說,這個山谷之前並非死亡之谷,它有一個靈秀的名字,叫百川穀。百川穀四周環山,內有靈水,滋養無數蒼鬱壯樹,原乃萬物棲息之靈地,但後來山中突然進了許多猛獸,猛獸鳩佔鵲巢,殺了不少生靈,但後也因相互殘殺而死傷不少。
由是烈如傾進山這麼久,除了遇到一個九尾巴,也沒再碰到什麼猛獸,就是想起那些丟在地表皮的屍骨仍有些涼意颼颼。
一出百川穀,碾遲庚和顏世琛就迎面跑了過來,這麼多傷員他們一個也不看,開口就問那隻九尾巴的情況。黑鱗倒是想回答,可他開口也說不出一句清楚的話,他們便只能向烈如傾尋問。
烈如傾卻不理會他們,反而往後面那群人看了看,“釋離王呢?怎麼不見他?”
不過他在不在也沒什麼必要了,鳳岐淵和黑鱗還有九尾巴拼死拼活才把那隻怪魚打死,他當時若還在谷中,黑湖中的動靜這麼多他不可能聽不到,他沒出現,就是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但若他較他們之前出了山谷,那就是早就找到了百川穀的另一個出口,他找到了出口卻未給他們透露半句,便是自私自利只顧自己。
左右現在烈如傾最不想見的人便是皇甫釋離,他若是在,她還不想跟著這些人回去呢。
“烈如傾,我問你,那隻小怪獸現在怎麼樣了?”碾遲庚一著急就扯了烈如傾的肩膀。
烈如傾忙活了這麼久又趕了這麼遠的路,早已經體力不支,被碾遲庚這麼一扯險些就摔地上去了。
不過她也沒有真摔,在那之前又被人拉了回去。
烈如傾站穩之後,開口想對那人說句道謝的話,但見那是皇甫釋離,微張的嘴巴瞬間又閉了回去,轉而對碾遲庚道,“這裡這麼多人受傷你沒看到啊,不過也是,我們這些人的性命算什麼呢?我們在裡面久經惡戰九死一生,你們……你們就這麼一排地站在山谷外面,站崗呢?還是等我們都死了才來收屍?”
“傾兒,你誤會了。我們也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如若不是這些守在外面的侍衛拼死相護,這片山谷早就成了火山,你們也都會被大火活活給燒死。”消失了幾天的烈楚暮突然站出來說話,“並非我們不想進去尋你們,而是外面需要我們,而且……”他語氣微頓,視線若有若無地掃了皇甫釋離一眼,沒再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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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如傾卻聽出了另外一層的意思,看著碾遲庚問:“那九尾巴是不是你們的養的?”
碾遲庚眼神微閃,點了點頭,“算是吧。”
烈如傾:“……可你剛剛不是這麼叫的。”
碾遲庚面不改色地說,“那是因為太著急了。”
雖然藉口牽強,但烈如傾的臉色還是有所好轉,幾步走到溫狐罌身邊,“九尾巴還窩你懷裡睡呢?你讓它出來,它主子都找來了!”
溫狐罌受了重傷不能走路,這一路他是坐在粗糙的木板上被抬回來的,烈如傾嫌抱著九尾巴太累,便把它趕了下去,但又看不得它在地上蹦躂,本想讓其他人作為代勞將它抱著,哪料它竟嫌棄人家,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抓了人家一爪子。烈如傾哭笑不得地把它拎過來,直接塞在溫狐罌的板子上,又眼神嚴肅地警告了它,它這才一路安分守己。
許是烈如傾太想找到九尾巴,所以才沒看到溫狐罌的臉色因她的話而閃過些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