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禮沉默了。
幾秒鐘後,他低聲道:“我現在過去接你,不準亂跑。”
時吟乖乖應聲:“好,我等你。”
她掛了電話,再回頭,白露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手裡捏著水壺看著她養的綠植,端莊又柔和:“是阿禮吧。”
時吟收起手機,“嗯”了一聲。
白露站在窗邊,動作頓了頓,輕聲說:“我對阿禮不好,”她低垂著頭,背對著時吟,沒回頭,聲音裡帶著一點點顫抖,“我們都對他不好,你要對他好。”
時吟呆了一會兒,有護士過來看著白露吃藥,又看著她睡著。
她出了病房門,順著明亮的走廊漫無目的往前走。
總覺得,今天見到的顧璘和白露,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白露是知道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她只是自顧自地把自己藏在那個封閉的殼裡,不想努力走出來,不想康複,也不想面對現實。
她說,清醒太累了。
她說,我對阿禮不好。
她一直在逃避。
時吟下了電梯,坐在醫院門口的大理石臺階上,看著前面小花園裡穿著病號服的人。
在這裡的病人一般都是精神類疾病,無法單獨行動,旁邊都會圍著三兩個護士或者護工。
時吟看見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年齡的,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蹲在草地上,拽了一根青草往嘴巴裡塞。
旁邊的護士趕緊把她拉起來:“哎呀,這個不能吃哦。”
漂亮姑娘仰著腦袋,眨眨眼,很認真地看著她:“你沒看到,這上面的花蜜嗎?我在採蜜。”
小護士耐心地拉著她的手:“你把蜜蜂的食物搶走了,蜜蜂吃什麼呢?”
“我不是蜜蜂嗎?我是吃蜂蜜的啊。”
“你不是,你要吃米的。”
兩個人走遠。
時吟看著那個穿著粉白條紋病號服的纖細身影被人牽著,一蹦一跳的消失。
這裡確實是個很舒服的地方,無憂無慮,也沒有那麼多紛紛擾擾。
能做個傻子,誰會願意清醒。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時吟抱著膝蓋快睡著了,忽然被人拍了拍腦袋。
她抬起頭來,看見顧從禮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時吟笑了笑,抬起手來去扯他的手:“你來啦。”
他抿了抿唇:“你坐了多久?”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不知道,好像也沒多久,阿姨睡覺了,我就出來了。”
顧從禮牽住她的手,初春天氣還沒完全暖和起來,大理石的臺面又冰涼,小姑娘的手指都涼涼的。
顧從禮將她小小的手整個包起來,時吟順勢站起來,跺了跺有點麻掉的腳,原地跳了兩下,才抬起頭:“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顧從禮換了個面兒,將她另一隻手扯過來,塞進自己風衣外套的口袋裡,往外走:“明天我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