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未出席。
“我方當事人季茂明,因在國外出差,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實在無法回國出席,因此,由我代為出席。”
被告律師低聲對書記員道,提交了季茂明親自簽字蓋手印的授權委託書和身份證等材料,以及書面意見。
一切核對完畢後,九點整,法官入座。
“是否對對方出庭人員有異議?”法官看向鐘冰琴這邊。
鐘冰琴:“沒有異議。”
“是否收到相關法律文書?”
鐘冰琴:“收到。”
慣例詢問完,法官又看向季舒楹,同樣的問題,“是否申請迴避?”
季舒楹:“不申請。”
回答完之後,季舒楹心髒砰砰地跳著,神色無異,餘光卻悄悄掃了一眼旁聽席。
捕捉到最後一排,有些熟悉的修長身影,視線相接,男人漆黑的眸似冷水洗過,穩重成熟,無聲地傳遞著力量。
他回來了。
趕在最早的航班,最極限的時間,到達現場。
季舒楹的心也彷彿落定下來。
她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的法官,先前的緊張和恐懼一掃而空。
作為原告,鐘冰琴先拿過話筒,讀著起訴狀,字字清晰,客觀敘述,冷靜平穩,不帶任何私人感情。
被告方律師答辯,再到原告舉證。
離婚案件,一般來說,除了特殊情況外,原則上必須本人出庭。
待看到己方律師根據《證據目錄》一一羅列出的證據和原件資料,季舒楹才知道為什麼季茂明今天不敢出席,而選擇讓律師代他出席。
說什麼“公司事務繁忙國外出差”只是藉口而已,事實是,季茂明不想在她們母女面前,尤其是在季舒楹面前,丟失面子。
他為人父二十多年的尊嚴和威嚴,都在季舒楹看到投屏上幾十張跟別的女人的親密合照、在看到那一條條轉移財産的證明時,消散殆盡。
季茂明的動作可謂小心,即開設了隱藏賬戶,還悄悄更改了公司股權變更記錄,銀行流水更是證明他一直都在向國外的第三方不知名賬戶、以及父母大額轉賬。
便是局外人也會感到氣憤,更別說當事人。
季茂明,她的父親,是個膽小鬼。
所以不敢出席,也不敢面對。
寧可找藉口,也要逃避。
質證、舉證、法官發問,一通流程走下來,饒是季茂明那邊的團隊專業性也很強,但在實際證據面前,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的法庭辯論上,更是節節敗退。
尾聲陳述,鐘冰琴字字鏗鏘:“原告季茂明隱藏、轉移、變賣、揮霍夫妻共同財産,還企圖偽造共同債務來侵佔我和女兒的財産,因此,請求法官依法判明,拒絕原告的不合理需求,重新分割婚內共同財産,依法支援全部訴訟請求。”
核對完庭審筆錄,退庭後,出了法院,鐘家這邊的律師分析道,“看法官庭上和庭後表現出來的態度,我們這邊勝訴的希望應當是很大的。”
她本來做好一場惡仗的準備,卻沒想到被告怯懦至此,出席都不敢,白廢了原本準備好的一系列質證稿。
鐘冰琴沒說話,只靜靜地聽著律師講話,眼神有些遊離,像是透過眼前的物與景,想起三十年前剛跟季茂明領證的時候。
那個時候,她滿身心都是幸福與快樂,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中。
“小舒,我們先送你回家?”鐘冰琴收攏思緒,問,彷彿前面有幾分惆悵的神色從未出現過。
季舒楹搖了搖頭,指了指馬路邊靜靜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裴遠之也來了,他接我回去。”
說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不遠處,向著他們走來。
視線相接,季舒楹跟裴遠之對視,目光近距離糾纏上的一瞬間,原本沉靜下來的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