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舅媽拐走的人能純良到哪裡去?
傭人來上茶,順便帶來新訊息,“陳主任的車已經在山下了,陳主任的秘書說時間趕得急,就不親自拜訪您,希望找地方直接見見三小姐。”
謝琬音嘴角往下撇,“他倒是會撇清關系。”
喻禮對傭人道:“把見面的地方安排在後山的風竹館。”
謝琬音道:“三小姐,你是想凍死誰?”
喻禮起身,回眸看著程濯說:“我不會呆長的,你想隨便逛逛,叫人帶你去。”
站在謝琬音身邊的阿姨立刻毛遂自薦,“三小姐,一會兒我帶程先生領略一下山上風光。”
喻禮點了下頭,眸光瞥了下阿姨,記住她的面貌。
她走出正廳,繞過主院,一路往後山去。
風竹館是景山上的避暑勝地。
為了最大程度享受自然風光,風竹館只蓬了屋頂,卻沒有砌牆壁,只用純天然的竹簾遮蔽隱私。
四周環繞茂盛葳蕤的竹林,不遠處是從山上汩汩引下的溫泉水,泉水騰騰冒著熱氣,彙聚出水池,引得鳥禽在水中嬉戲覓食。
風竹館內陳設簡單,一架古琴,一張紫檀長幾,幾個蒲團,還有幾卷懸在竹簾上的名家字畫。
望見那幾幅畫,陳修和的秘書便感嘆喻家奢侈,“字畫得在幹燥恆溫的地方才能長久儲存,這地方臨著溫泉水,常年濕氣蔓延,實在不是收藏的好地方。”
陳修和沒說話,只是坐在紫檀長幾後的蒲團上,靜靜等著喻禮過來。
這地方四面臨風,竹林冷風呼嘯,颯颯作響。
他穿得單薄,只穿一件羊絨衫,外面是深色行政夾克,不一會兒便凍得手背泛紅。
喻禮來得時候,秘書正給陳修和倒熱水暖手,她掀開簾子,緩步走進去,捏住汝瓷花瓶裡一支開得正盛的臘梅花,慢吞吞放在鼻尖下輕嗅。
天氣冷,她穿得很保暖,陳修和望著她身上厚重的羽絨服,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你獨特的折騰人的手段?”
喻禮道:“我只想快點結束。”
“為什麼?”他看著她,耐心很足的樣子。
“我有喜歡的人。”
“我不阻止你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陳修和面容冷峻,語調溫緩,“喻禮,我向你保證我的忠誠,但我並不要求你對我保持忠誠,喜歡他,婚後也可以繼續養著他,我不介意。”
他看向她,眼珠是深邃的棕色,像冷泉下浸潤的石子。
“但是我介意。”喻禮似乎終於有了耐心跟他談一談,坐在對側的蒲團上,抬起眼睛跟他對視,“我喜歡一個人,當然要給他最好的,名分也不例外。”
陳修和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起來,“這番話,你六年前也跟我說過。”他其實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是六年零七個月,她剛剛成年的時候。
喻禮對此沒印象,“我不記得了。”
陳修和說:“哦,但我記得。”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跟她聊得長一些,持了水壺給她倒茶,熱氣幽幽滾燙,他說:“那時候我還在縣裡任職,你突然就過來了,要跟我退婚。”
他的印象遠遠不是這幾行字可以概括的。
他記得很清楚,那年是盛夏,他還住在縣裡分配的幹部宿舍裡。
那是一處狹小的院落,院前有一處小小的菜畦,陳家撥來照顧他的阿姨為了給貧瘠的夥食增點色彩,在菜畦裡種了一些蔬菜,那正是給蔬菜澆水的季節。
他從單位回來,一推門,望見彎著腰在菜畦裡澆水的姑娘。
她捲起褲腿,露出一截纖細漂亮的小腿,她的頭發被太陽照得發光,每一根發絲都是璀璨生輝。
她回過臉,露出一張瓊姿花貌的臉。
額頭覆著薄汗,眼眸烏潤幹淨,漂亮得閃閃發光。
他怔愣一會兒,才認出是誰。
是他自小訂下的娃娃親。
“你怎麼過來了?還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