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慢悠悠道:“我倒沒生氣,就是覺得你得失心瘋了,怪不得黃允文不想你回集團呢,你倒有一顆普度眾生的菩薩心腸,不管是敵是友,你都得先超度他們,至於結果是什麼,你反正是不在意的。”
程慕雲拉著她手,柔聲道:“夫人,我錯了。”
梁楨不大想搭理他,拂開他的手,“我有事情要做,你也慢慢忙自己的事,咱們啊都好好的,各走一邊。”
言下之意,要跟他分房住。
說完,她不等程慕雲回答,轉身走了。
座駕剛剛停到後山車庫,程濯的電話鈴聲便接續響起,他一手握住喻禮的手,另一手漫不經心接通電話,“父親。”
電話結束通話很快,喻禮直起身體,輕輕揉眼睛,“程董找你有事?”
程濯緩緩摩挲她指尖,眸光落在她微微蓬亂的鬢發上,溫和說:“後山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一會兒你到溫泉池裡去泡一會兒澡,咱們再一起吃頓飯,然後你可以睡一整天,不會有任何人打攪到你。”
“至於程董那裡——”他輕柔理了理她發絲,眼神波瀾不驚,“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梁董想跟他分居,他找我說和。”
喻禮詫異,“我記得梁董跟程董感情很好。”
程濯淡淡道:“也許是各取所需。”
喻禮沒有繼續問,跟隨他下車到後山。
後山的院子籠罩在清晨的薄霧中。
門前是幽靜的山光湖影,清風徐來,竹影散亂,一縷一縷植株的香氣簇入鼻尖。
喻禮站在院前的櫸樹前,很安靜看著眼前的景色。
她很喜歡這樣自然純樸的景色。
盡管她心裡清楚,得到這樣的“自然”要比“人工”多花上數百倍的花費。
程濯站在她身邊,側目看著她的臉,“還喜歡嗎?”
喻禮轉眸對上他視線,“你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住的?”
“小孩子住在這裡,心底應該會害怕。”
白日這裡靜謐清幽,到了晚上,靜謐清幽便成為荒涼幽森。
“從上小學開始。”
喻禮已經透過資料知道他是四歲讀一年級,他沒說自己怕不怕,她也不去問,分享著自己的過去,“我比你更早一點,我三歲的時候就從主院搬出來,搬到現在住的院子裡,那時候是溫婧陪著我,她膽子很小,電閃雷鳴的夜裡,抱著我瑟瑟發抖。”
她很少分享過去的事情,程濯聽得很認真。
早晨山風清冷,他脫掉外套攏在她肩上,緩聲問:“你不怕嗎?”
“有一點。”喻禮道:“但我不能表現出來。”
她瞟他一眼,繼續道:“當時我跟二哥在喻公館的地位尷尬,母親不僅跟父親關系不好,跟舅舅和外公關系也不好,外公和舅舅寧願花大功夫給父親助力,也不肯多幫扶母親,母親護佑不住我跟二哥,我們在身份上得不到別人的尊重,只能在勇氣和膽量上壓過別人。”
程濯知道喻禮的話七分真三分假,最假的那一份大抵是她話中的“我們”,喻景堯可從來不是勇氣可嘉的人。
她在隱晦給喻景堯說好話。
很明顯,她已經知道他在暗中調查喻景堯的事。
程濯俯身輕吻喻禮發頂,“喻禮,你想讓我做什麼呢?”
喻禮已經習慣了程濯過分的敏銳和警覺,她笑了笑,“如果不是你留了破綻,我也不會知道你在調查二哥。”
她仰眸,看著程濯深靜的一雙眼,溫和說:“我不會阻止你繼續調查下去,但請求你不要告訴我調查結果。”
她頓了頓,說:“有些事情,我只想讓命運告訴我。”
“沒有生氣?”他深深凝視她,像看透她的靈魂。
喻禮對上他的眼,“沒有。”
她不能既享受他的聰明,又恐懼他的聰明。
“我再不會因這種事情對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