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侵犯,各自安好!”
話說到這份上,對方應該暫時沒招了吧。
人魚在原地思忖了會,忽然專門繞了個圈,來到白翎所在位置的正對面。他一隻手鬆松塞在褲子口袋,一隻手抬起,臉上帶著慵淡,做了個紳士敲門的動作:<101nove.k, knock敲門聲)”。
還自己配了音。
“我可以進去嗎?”人魚站在白翎面前,輕微勾起笑,彷彿那裡真的有一道看不見的魔法門,阻擋了他的腳步。
白翎感覺心髒在胸膛裡噗通,噗通。
特麼的……!真會玩。
此時無門勝有門,白翎怏怏地回答:“……進來。”
鬱沉目光含笑,坐到鳥兒的身邊,手指穿進他的白發裡,慢慢梳理起發根。那隻鳥睜開灰眼睛,倒著瞥了一下,又表情淡漠地閉上了,似乎表達著一種默許。
鬱沉實在喜愛他這脾氣。
鳥的心性足夠堅韌,韌到讓鬱沉這種做慣君主的人都會意外。鬱沉控制不住自己,這麼欺淩他,放在別的oega身上不是瀕臨崩潰,就是任人採擷。
但他彷彿是隻打不倒的小鳥,永遠帶著十足的骨氣,不卑不亢地拿出姿態對抗鬱沉,一點也沒想著逃避。
通通透透,野生流浪動物般的恐怖適應能力,著實讓人……
無比著迷。
但這也意味著,在小鳥的人生裡見過比他還可怕得多的東西。
鬱沉一時間陷入極端矛盾的心理,他既愛對方的滿身風霜,又希望對方昨日安穩。而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給白翎——
一世坦途。
·
回到寢宮,白翎墜著沉重的步子去洗澡。
他找小機器人要來一根鬱沉從前用的手杖,當做臨時支撐點,拄著它一跳一躍,快速往浴室走。
關上門,迅速反鎖。
白翎緩緩籲著氣,沒被那條人魚發現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冷氣的緣故,剛從水道上來那會,他的右腿又滲起陰湛湛的疼。他坐在浴缸旁,忍不住摸了摸褲管,先是捏到義肢連結處的鋼管,再往上便是殘缺的大腿。
驀地,他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骨頭,脊背竄起一陣涼,被一種怪異的殘次感攫住了。
好怪。
白翎觸電似的縮回手,低垂著眼瞼,略微慌亂地翻出螺絲刀,繼續拆著那截爛義肢。
遭到強力輾軋後,部分零件發生了嚴重變形,這就造成了問題——有些螺絲卡在裡面,需要使勁撬動才能完全拆開。
十分鐘後,白翎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將最後一塊鋼片“哐當”扔到腳下。
他瞥了一眼,那處大腿斷面坑坑窪窪長著不平的肉,上面布滿螺絲刀的劃痕,中央支稜著一小截白骨,突兀得彷彿平原上冒出的墳冢。
就是這玩意在疼。
白翎心裡罵著它,“爛骨頭”。前世這根骨頭可沒少折磨他,三天兩頭就詭怪地痛,疼得最厲害的時候能讓他滿地打滾,陰雨天裡動一動都好像踩在針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