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又穿回去了嗎?
就這麼回去了嗎?
還是說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
這大半年來經歷的一切的一切,遇到的每一個人,還有心底裡最隱晦的感情,都只是他的一場夢嗎?
陶柚掙紮著坐起來,眼眶倏而有些紅了。
“誒你幹什麼,”護士將他按住:“你現在不能下床,快回去躺好。”
然而陶柚完全不管不顧,擋開醫生的阻攔四處摸索找尋著,試圖找到任何一絲可以讓他分辨真實與幻想的證據。
可他到底沒什麼力氣,很快又被被醫生護士聯手按了回床上。
他呼吸有些急,滿眼都是慌亂,直到抬手摸到自己的喉嚨。
神情在這一刻凝固了。
喉結下方並不平滑,是一道極其淺淡,細微凸起的疤痕。
“別找了。”
裴於逍的聲音響起。
他推開門,一步一步走進來。
陶柚剛醒過來時的那一陣慌亂,他全部盡收眼底,醫生或許不懂其中的緣由,裴於逍卻再明白不過。
所以他也很清楚地看見了,陶柚在摸到那塊疤時,微妙的神情。
氛圍一時有些凝固,醫生確認好陶柚沒有大礙,便帶著護士先行出去,將空間留給兩人。
門甫一合上,四下無聲。
裴於逍來到陶柚身前,低頭望著他,明明是自上而下的俯視,卻無法維持體面的姿態。
他張了張唇,語調低得彷彿正在用盡全力剋制某種沖動:“你沒有回去。”
他說:“你還在這兒。”
霎時,陶柚瞳孔驟縮。
彷彿從裴於逍口中說出的那短短幾個字是什麼尖銳的匕首,深深地、用力地紮進他心尖,刀鋒劃破空氣都有碎裂的聲音。
“你、你怎麼……”
陶柚仰頭看著他,一時甚至說不出話。
“我怎麼知道的?”裴於逍譏誚著反問:“你覺得要猜到的話很難嗎?”
“不是……”
陶柚搖頭,語無倫次。
這一刻太突然了。
是陶柚無論如何也設想不到的場面。
自己保有了那麼久的秘密,最後居然是從裴於逍嘴裡揭開的,就這麼沒有一絲鋪墊地、暴力地揭開了。
驚疑之下,陶柚竟然有些哽咽起來:“你、你是什麼時候……”
“很早了吧。”裴於逍說。
他蹲下來,輕輕握住陶柚的手。
這雙手一直很涼,纖細又柔軟,此刻卻緊繃地僵成一團。
裴於逍揉著他的指尖:“畢竟,這也不是我第一次以裴於逍的身份生活了。”
話音落下,掌心裡僵硬的手指瞬間變得更加冰涼,夾雜著被頑強壓抑的顫抖。
裴於逍恍若未覺,只沉醉地看著陶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