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心裡七上八下的,看著裴於逍的表情,欲言又止:“那什麼,裴哥……”
裴於逍抬頭:“怎麼?”
劉東有心想問一問陶柚生日的事,手指絞了幾圈,終究還是覺得現在這個時間不適合問,於是嘆了口氣。
“沒事,吃飯,”他招呼道:“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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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價格不菲的晚餐草草結束,幾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結伴回學校。
裴於逍沒和他們一起,目送他們上了車。
“裴哥,”張晴語從車窗裡伸出腦袋:“陶柚醒了記得跟我們說一聲哈。”
裴於逍點頭:“好。”
“行了行了,快回吧,”劉東連連招手,努力開著玩笑活躍氣氛:“等下陶柚醒了見不到人又該哭鼻子。”
裴於逍配合著笑了笑,等車開走,神情又落寞下來,轉身回了醫院。
此刻正值黃昏時分,浮雲散開,陰沉了一整天的空中竟然透出一抹薔薇般的餘暉,柔軟地鋪灑在醫院的走廊上。
病房門開著,依稀能看到醫生雪白的衣擺。
那裡面的氛圍並不凝重,應該是陶柚醒了。
裴於逍心裡一陣躁動,連忙加快腳步,趕到門口時又突然停下。
他抓著門把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焦躁,甚至像懼怕什麼似的,不敢上前,雙腿僵直在原地。
醫生寬胖的身軀擋在床前,裴於逍並不能很輕易地看清陶柚的面容。
他屏息著,伸長脖子,視線越過醫生的肩頭,世界彷彿都在顫抖。
他看見陶柚的眼睛了。
是陶柚的眼睛。
霎時,那長時間用力到繃得筆直的背脊驟然鬆懈。
裴於逍體會到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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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柚睡了一個月來最沉的一覺。
迷迷糊糊睜眼時,他仍然覺得自己飄蕩在半空,是一片只要有風吹過,就可以去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的羽毛。
眼前一片雪白,牆壁是白的,窗簾是白的,被子也是白的。
陶柚的記憶還陷混沌之中,心髒劇烈搏動的痛楚仍然隱隱約約殘留著。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胸口起伏又收縮,伴隨著微妙的疼痛的餘韻。
臉上癢癢的,陶柚吸了吸鼻子,這才發現自己還戴著氧氣罩。
有醫生過來,微笑地撫摸他的肩頭,然後掀開他的眼皮用燈照了照,護士替他摘掉了氧氣罩。
這個醫生沒見過,陶柚昏昏沉沉地想著,病房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一間,不是裴於逍家的醫院。
對啊,裴於逍……
裴於逍!
陶柚猛地驚醒,裴於逍呢?
陌生的一切讓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暈倒前心髒尖銳的疼痛,和那近乎種絕望的窒息,都和上輩子猝死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以至於陶柚差點以為自己又死了一次。
他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棉被下的手指無意識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