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不進去訊息本身就是問題,柳瓊心內腹誹,嘴上敷衍著衛若蘭。衛若蘭是大家旁支,書裡是史湘雲的官配。如今看來應該比史湘雲大個六歲的樣子,是個長相俊秀的公子哥,只是最後如何不好說。
如今他和鄔桐都來了,劇情也改了許多,怕是結局早就偏離了主線。
“南海的蛇羹自是不俗的。”柳瓊對著南邊拱拱手,笑著道,“鄔家是賈家的姻親,送來的廚娘豈能不盡心?據說老聖人當年巡視南海,也對鄔家的蛇羹贊不絕口呢。”
按野史裡記載,先帝時南海有過叛亂,後來被前一任南安郡王平了,先帝為了安撫南海,帶著當今親自前往巡視。嘗沒嘗過蛇羹不知道,只是巡視南海只怕是真的。
四王八公是真正立過功的,不然不會富貴這麼些年,只是後人太把這功勞當回事兒,心裡滋生出野心,想著萬世萬代享富貴,這在皇家看來就是不安分了。皇家還不知道能不能萬世萬代呢,你們就敢想?
就好比書裡的焦大,戰場上,從死人堆裡救過老國公的命,寧肯渴死餓死也讓主子先喝先吃,不可謂不勞苦功高。可最後呢,被王熙鳳罵“沒王法的東西”。賈家看焦大,不正是皇家看四王八公嗎?
“那東宮只怕是過兩日就會來要人了。”衛若蘭清冽的聲音打斷了柳瓊的感慨,只聽他繼續道,“太子是最喜美食的,賈家送進宮的女官只怕是要起來了。”
果然如此,柳瓊心內輕訕,賈府可能也是想借此試探,太子到底能不能出宮。雖方法粗暴了些,但也算是簡單直接,直指要害。
柳瓊瞥了衛若蘭兩眼,難得遇見個精明人。
精明人皇上看著密信,心內罵一聲糊塗,冷笑道:“派一個東宮的熟面孔,去把那幾個廚娘要進來。”
太子還不能廢,那些舊勢力還沒理清,少不得還得給賈府些好處,安撫安撫,免得到處亂竄壞了事:“以太子的名義,給賈家些賞賜,不鹹不淡就行,吊著他們。
鄔有道那裡派暗衛聯系,看看到底如何了。如果鄔有道死了,鄔家也留不得了。”
三王爺領命,出去辦事去了。這些老勳貴扭作一團,枝枝蔓蔓,尚不知道觸角能延伸到哪裡,輕不得重不得,麻煩得緊。太子哥哥敢保他們一輩子榮華富貴,他們就惟太子馬首是瞻。以後太子廢了,這群勢力又會拱起誰?
父皇可不是糊塗的,必是想拆掉這些人,讓他們窩裡鬥,別沒事老圍著皇子轉悠。太子廢了之後,就剩他和四弟了,四弟是嫡次子,接任的可能性比他大,沒見父皇將死士給他了嘛,歷來皇上都是光明正大,不接觸這些陰私事的。
那他就是父皇留下來讓四弟用的。
甘心嗎?
說甘心那是假的,可誰讓他繼位的可能性最小呢。母妃只是宮女出身,在父皇看來是上不得臺面的,如今他掙了個郡王,等四弟登基肯定被封親王,也算是給母妃爭氣了。
就在柳瓊順利賺了一千兩銀子時,賈府也收到了東宮的賞賜,還見了東宮出來的熟悉的小內侍,自然以為元春在宮裡沒事,賈母和王夫人俱舒了口氣。
因利用了鄔家的廚娘,在鄔家嬤嬤離京前,賈母很給面子的多賞賜了些器物,也就丟到腦後不再問了。
那賈家的古董還能有真的?早被冷子興聯合岳丈周瑞,用假貨替換了真器,李代桃僵罷了。偏鄔家嬤嬤是個沒見識的,以為得了天大的恩典,歡天喜地就家去了。
偏那次賈璉叫柳瓊過去看他做好的跳棋,遠遠瞧見了,就知道賈家內裡是被蛀空了的。他心內嘆氣,只盼著桐兒早些來京城,將林黛玉接回林家,早做打算才是。
在通州碼頭,鄔桐心裡也急呢,眼見著快五月了,這到了京城,第一件事肯定是得去拜見賈母。頂著林家人的身份,那禮法上賈母就是嫡親外祖母,必是得去的。去了就肯定會被留在賈家住,她可真不耐煩這個。
雖然書裡這個春那個釵的都是水靈靈的女孩子,又是作詩又是作畫的。可她一個俗人,詩畫半點兒不通,哪裡有什麼共同話題。她覺得林黛玉那一身病就是閑的,整日裡不操心衣食住行,拿著書就是傷春悲秋,她不病誰病?
可住到賈府,就得打算打算住多久。林府肯定得拾掇,以什麼名義搬出去,可得好好謀劃謀劃。
“少爺,馬車都裝好了,咱們該出發了。”林管家這次親自送三位小主子進京,也是到賈府看看,林家千金在後宅是不是真的住得安心。
夫人在世時,對賈家那是恨不能掏空了林家去貼補,如今林家的姑娘在賈家也就住了不到一年,如果住得不舒坦,可別怪他不給死去的夫人面子。
林管家心內發狠,面上對小主子們畢恭畢敬。他是林家的忠僕,雖然不知道三位少爺小姐是怎麼冒出來的,但林家幾代單傳,如今有了後人,他自是歡喜的。
“林家在通州可有鋪子田地?”鄔桐問道。通州就在京城邊上,以後京城不方便做的事,少不得要在通州這邊辦,因此鄔桐格外關心田地的事。
“那是自然。”林管家面上謙虛,語氣卻格外驕傲,“不止通州,就算京郊,我們林家也是有莊子的。通州這裡有個一千畝的大莊子,京郊有五百畝的小莊子,另各有鋪子四間,都是死去的老侯爺當年置辦的家産。”
林家出身列侯,祖上也是豪富過的,鄔桐點點頭。在哪個世界生存都少不了錢財開路,有了這些打底,她的一些主意就能施行。以後給林家一些分子就是。
“林管家。”說曹操曹操到,林家在通州的曹莊頭拎著一袋子蛇,拍馬道,“好叫林管家知道,如今京城流行吃蛇羹,聽聞就是賈府裡傳出來的。這是小的叫底下的莊戶準備的好蛇,想著您進京能用得上,這不天沒亮就過來等著了。”
“蛇羹?”鄔桐低聲呢喃,在腦內翻找了下記憶,知道這八成是鄔家進獻給賈家的。南海那邊飲食上百無禁忌,什麼都敢入口,就連毒性最烈的五步蛇,都敢扒皮嘗肉做羹湯的。
即和鄔家斷了關系,她也不去深究這裡面的門道。無外乎是婉姨娘的後宅手段,扒著賈家國公門第罷了。
殊不知鄔家嬤嬤回了粵海後,很是誇耀了一番自家的蛇羹,稱是東宮都派內侍來要人的,這個那個的,很是讓鄔家大房在粵海出了一回風頭。一時蓋過了粵海將軍在的二房,讓婉姨娘在後宅站穩了腳跟。
當然,這是後話,只說如今林管家接了曹莊頭的好意,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京城。
賈府裡忙著歡喜東宮的賞賜和聖人的恩德,哪裡有真心為林家庶子庶女拾掇屋子的,少不得黛玉日日過去檢視。多走動了些,稀裡糊塗的,身子竟然比平時略康健了。大家也只以為是她歡喜有兄弟撐腰,都沒多想。
偏薛寶釵心內不舒服,本來她的境遇是比林黛玉強的,雖說父親不在了,但是內有母親,外有哥哥,雖哥哥不爭氣,但到底人還在。現在林黛玉一下子冒出來三個哥哥姐姐,她心裡如何好受。
這一日黛玉照例去百花堂看顧,薛寶釵在湖心亭上看景兒,倚在東北角兒,旁邊是貼身服侍的鶯兒。因兩人瘦小,被高大的樓閣擋了個嚴實。
兩個辦事的婆子沒留意,到湖心亭歇息,抱怨道:“那林姑爺也是糊塗種子,失散了這麼些年才找到。我就說,當年敏小姐不是吃素的,你看看,把那些個妾氏都趕出府了,愣是十幾年都沒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