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光和夜色傾瀉,房間被保潔打掃過,幾乎看不出居住的痕跡。她走到衣架前,從肩膀上褪.去外套,衣服自然被江夢合懸空的手托住。
“這是什麼?”女人剛要替她掛上,摸到口袋裡的小硬片。
“什麼?”印芸竹正扶牆換衣服,聞言扭頭看去。
是賀平遞給她的名片。
不需要解釋太多,江夢合已經掃完名片上的內容,夾起來重新放回去。
“怎麼認識的?”
她是圈內人,自然聽說過賀平的大名。然而後者沉寂的那幾年,恰好是江夢合聲名鵲起之時,兩人完美錯過了合作機會。
“今天去平丹山看霧凇,幫忙拍照認識的,聊幾句覺得不錯,她就給我遞了名片,”印芸竹收拾好洗漱用品,“不過萍水相逢,以後應該不會有交集的。”
她語氣輕松,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江夢合坐在沙發旁,靜靜看著她忙碌,饒有興致道:“你怎麼知道不會有交集?我們一.夜.情那時候,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
印芸竹睨了她一眼,覺得這話古怪。
“又不一樣,我和賀平怎麼會有?”她臉紅,提到一.夜.情三個字時,燙嘴似的直接糊弄過去。
江夢合沉默,手撐住額頭望過來。長睫在眼下蓄出濃密的剪影,像有霜雪在眸中化開。
不講話時,會生出令人畏懼的薄情寡義來。
又忽然笑了:“那可不一定,以後大作家賣了版權,說不定會有合作。”
即便江夢合這話說進她的心坎裡,且對方大多數時候溫柔體貼,印芸竹也開心不起來。
總會有幾個瞬間,彷彿劃開口子露出刀鋒般的內裡。強烈的割裂感體現在江夢合身上,讓她生出幾分忌憚惶惑。
忽略心口的怪異,她拿起毛巾走向浴室:“我先去洗澡咯。”
浴室熱氣氤氳,玻璃上凝結的水霧緩緩滑下。印芸竹捧起水洗臉,還在回味江夢合的那番話。
能夠讓筆下的人物出現在銀幕上,一直是她的夢想。滿足基本的物質需求後,她反而能潛心鑽研。
縱然在瓶頸期停留許久,有時候離成功總會差那麼點機遇。
淋浴時很適合思考,溫熱的水滑過肌膚,不著寸縷讓人返璞歸真。視線受阻時,身前突然感受到涼意。
耳邊是門被推開的動靜,江夢合不知何時進來,隔著朦朧的玻璃和她對視。
“你——”
水擠入眼眶,酸澀得睜眼都困難。她用手背勉強擦拭,驚聲:“你怎麼突然進來了!”
哪怕在床上親密無間,和洗澡時被偷看的感覺截然不同。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時,很容易令人放鬆警惕。
見她羞赧,江夢合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幹毛巾,重新塞到把手旁。
“毛巾掉了,我進來洗手,順便幫你撿起來。”
“你好歹……”印芸竹卡了殼,絞盡腦汁挑她的錯處,“你好歹先敲門再進來吧!”
“敲了,你沒聽見。”
她態度良好,印芸竹更加憋屈:“那你也不能,不能偷看我洗澡。”
這個罪名扣在頭上,可就不輕了。
隱約聽到女人笑了,尾調捲起狹窄淋浴間的燥熱潮氣,拂過耳畔是酥酥麻麻的癢。
“沒有偷看,今天看你太累,又洗這麼長時間,怕你暈倒。”
“我有洗很久嗎?”
“半個小時。”
印芸竹沉默,對她而言,三十分鐘的確有些誇張。心血來潮護理頭發時,才會耗費這麼久。江夢合與她最親密,太瞭解這些習慣。
自知理虧,她支支吾吾:“那你等我,馬上好了。”
“不等。”江夢合的話帶有小孩子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