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做異鄉人的年月很長。”
“是,我知道。”
“那種年月的絕大多數時間,我過得遠比在故國更自在。”蔣奕說,“只要回來,就會被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世俗的道德觀影響。當然這是好事,人應該被思想觀念律法約束,這種社會的人情味兒特別濃,以至於不論你走到哪裡,想起來都會生出一份鄉愁,濃或淡的區別而已。”
喬若隱約懂得他的意思了,笑著宣告:“我也只是突發奇想,心裡完全拒絕長久地離開,不接受自己成為異鄉人。”
“本來就是你腦筋搭錯弦兒了。”蔣奕笑著,揉一下她面頰。
“萬一遇到關繫到你做出這種選擇的事,一定要即時跟我打招呼。”
“不跟你商量跟誰商量?”蔣奕拍她腦門兒一下,“你也一樣,我認真的。”
“嗯,說定了。”喬若笑容燦爛。
雖然並不覺得隱患解除,但她已經表明態度,他如果真的在意她,即便再遇到小說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處理的手法也會柔和許多;如果他還是選擇永遠離開的路,證明的只是他不夠在意尊重她的意願,那麼,離散可以說是註定的。
她會痛苦一陣,但不會與他同行。
——就他們兩個這個德行,不相互遷就磨合著度日,長期相互吐槽是輕的,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
而如果他們都可以守約,為對方考慮的話,分手倒是最不可能的事。
這會兒,已經過了零點,新的一天到來。
“想不想吃宵夜?”蔣奕說。
“想,尤其想跟你一起做。”喬若立刻站起來,攜了他的手。
蔣奕抱了抱她,吻一吻她眉心,之後一起去廚房,檢視食材,商量著做什麼。
這裡,他人不在的時候,貝之安和兩個同事輪班過來做家務,得知他的歸期,會備好食材。
喬若見有新鮮的羊肉牛肉,提議吃烤串。
蔣奕說好。
烤串說起來很簡單,好像有鮮肉、烤架就可以,但對於深諳烹飪門道、無意敷衍的人來說,需要的工序可不少。
他們要吃宵夜是真的,而最享受的,是一起烹飪美食的過程。
準備到享用再到吃飽喝足時,已是四點多鐘。
撤下餐桌,仔仔細細清洗餐具廚具,將廚房恢複成原樣,又用了半個多小時。
“再不捨得,也要走了。”喬若抱了抱他,“送我回家屬院那邊。”
“再不捨得,也得放人。”雖是這麼說,好一陣子,蔣奕反反複複糾纏著她唇舌,把她鬧得暈暈乎乎之際,才幫她穿上大衣,與她出門,開車送她回去。
在她拿到離婚證之前,他們的相處情形,在外人眼中必然是一如既往,而兩個人之間,除了表明心跡更為親暱,斷不會發生進一步的關系。
他們都是飽受婚姻出軌危害的人。
不論蔣向東還是薛盼,都是婚前就有了心裡認定的另一方,結婚的卻是不相幹的女子。
蔣奕的母親沒遭受過家暴,卻生下了孩子,用客觀的殘酷的說法來講,添了永無可能放下的負擔,不論壽數長短,這一生對與蔣向東那段婚姻,都會膈應到底。
喬若這邊的原主,倒是沒孩子的負累,甚至只是個掛名的擺設,可遭受的家暴,是相似處境的女性中的可謂極端的範例。
如今的喬若不需恐懼婚戀問題,但又怎能無視原主的諸多既定因素,何況,她從來就是太欠缺安全感的人,再信任誰,也不可能先一步有真正的付出。
——兩個人各有各原由,這階段根本不需明言,便形成默契。
在家屬院下車前,喬若把著意帶上的書籍交給蔣奕,“你先拿著看,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送給奶奶。我手裡還有一些這種書,顧家給我的,但我留在手裡,是真的暴殄天物。”
蔣奕就知道,她接受什麼東西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回饋,既然瞭解,便連數落都捨不得,“不管我還是奶奶,都會好好兒保管,放心。”
“知道的。”喬若飛快地親他面頰一下,“再遲也要說晚安,回去睡一覺。”
“你也是。”蔣奕看看時間,“下午再去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