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這個教室裡再沒有讓她尷尬不自在的人,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進去檢查衛生了。
藝術樓的教室裡,排練空隙。
顧嶼習慣性摸出手機,又點進了她的對話方塊。
她間間斷斷地傳送過來好幾條訊息,可每次他都忍住沒有回複。
該怎麼回複。
當他不能再逃避她喜歡楊昱廷、並且把自己當做楊昱廷這個事實時,他已經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地和她聊天了。
回不去了。
然而對於張與,回不去的則是自己一衣櫃的衣服。
那天她回到家後,就很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衣服全部被阿姨拖出來洗了一遍,曬了整整一個陽臺。
最重要的是,白色全部被染了色……
☆、第 24 章
衣服事件之後,阿姨又給張與樂買了很多衣服回來。
坦白說,張與樂不大理解這位阿姨對她詭異的熱情,畢竟她瞭解張天國,這麼多年來,他帶進來過無數個阿姨,可領證的卻一個沒有。
這可並不是看在張與樂的份兒上,而是因為張天國自己本身已經不想再結婚了。
這點兒張與樂想那位阿姨很清楚,然而現實卻是這個阿姨依舊對她殷勤得有點兒可怕。
甚至鬧出過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話。
張與樂很是不能理解,一直到臨近元旦放假那天,才知道了這個阿姨背後的故事。
那天距離元旦放假還有一天,晚上不知為何,張天國和阿姨大吵了一架。
哭聲、怒吼聲、沉重的腳步聲、摔東西的破碎聲交織在一起。
張與樂一個人躲在房間裡默默地聽著,最後塞上了耳機。
這麼多年,她平靜的生活從來都是隻是轉瞬即逝,你永遠不知道上帝何時會把它忽然收回去。
它會在某個夜晚忽然降臨一場令你煩不勝煩的爭吵,永無止境,糾纏不休。
像是身陷泥沼,有東西不斷把你往下拽,一直拽到深淵裡去。
那晚他們一直吵到淩晨一點半,最後只能聽見張天國的怒吼聲、混雜著阿姨淺淺的抽泣聲。
張與樂討厭這種聲音,發自內心。
阿姨最後是被張天國拽著頭發趕出房門的,張與樂依稀聽到一句,“是老子把你帶回來的,是老子養的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要他媽知道感恩懂不!”
永遠是這樣,用最殘忍的語言直直地戳著別人的脊樑骨罵。
巨大的關門聲後,一切回歸寂靜,黑酸的客廳裡只剩下阿姨低低的啜泣聲。
那哭聲和耳朵裡悲愴的交響樂交織在一起,將張與樂記憶深處的悲傷一併勾了出來。
張與樂拽下耳機線,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從衣櫃裡翻出一床被子,抱了出去。
黑暗中,纖長柔弱的身影正蝸居在沙發裡,一雙因年老而有些塌陷的眼睛被淚水侵染得發亮,正失神地望著前方。
張與樂默默地坐過去,把被子挨著她擱在了沙發一端。
阿姨輕聲開口,“樂樂謝謝你。”
“不謝,”張與樂頓了頓,終究有些不忍,“你們睡前不是挺好的嗎?怎麼忽然吵架了?”
阿姨苦笑著搖搖頭,抽了下鼻子摸著張與,“沒事兒,樂樂,你快去睡吧,明天還有課,回家阿姨給你包餃子吃。”
那個笑容像極了曾經的母親,痛苦掙紮中依然流露著深沉的愛。
張與樂怔然地看著那張微微泛著皺紋的臉,喉嚨莫名有點兒發緊,“阿姨,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說到這兒張與樂頓了頓,“你知道的,我爸他那個人不會因為我就……”
“阿姨知道。”阿姨笑了笑,伸手輕柔地撫摸著張與樂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