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女士不像是認識白姐的樣子,“哦,她在什麼會所做?”
“這就不清楚了,她們也不願意說太多,畢竟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職業。”胡悅頓了一下,掏出手機,“倒是我給她們做的效果圖還在手機裡——您要看嗎?”
這種圖未打碼當然不能對外傳播,不過手機裡給別人看一眼也不算什麼,胡悅把於小姐的照片找出來,“她原來沒做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老闆做了鼻子,效果不錯,現在還要再開眼角、做下頷骨和顴骨……這個是她所有手術完成後的樣子,是不是很典型?”
整容技術,的確鬼斧神工,於小姐最初的照片和最終的效果圖,幾乎就不是一個人了,鐘女士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把手機還給胡悅,搖頭笑了笑,“確實是真典型,男人的口味,是什麼,就是什麼,永遠都不會變。”
胡悅眨眨眼,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給她看於小姐的照片,是一時興起,也是覺得鐘女士年齡差不多,十幾年前這樣的審美流行的時候,她丈夫有很大機率流連歡場,也許能提供些線索。但鐘女士這話,聽著又不像是這麼一回事。
當然,不過只是試試,像是她說的那樣,會所雖然就那麼幾家,但從業者多,沒有線索最正常不過,胡悅陪她再坐一會,送鐘女士出去,走到大廳,正好又遇到師霽,“師主任。”
今天下午她的時間基本都貢獻給鐘女士了,算算也快到師霽的下班時間,碰上算正常。胡悅和他對視了一秒鐘多一點,看師霽目光落到鐘女士身上,便對鐘女士介紹道,“這是我們的醫學總監師主任,師主任,這是鐘女士。”
雙方頷首打了個招呼,鐘女士還想在大廳喝口茶,師霽先進電梯,她今天很健談。“他就是你老闆?”
“……嗯。”胡悅趕快反省一下自己有沒有說老闆壞話,還好還好,好像都沒提什麼。
“長得很英俊。”
也就只有這張臉了。“確實是。”
“性格好嗎?”
惡劣得不行。“很專業。”
鐘女士的眼神又落到她身上,她忽然笑了——這一笑,超越了下午所有為了避免尷尬做出的表情,多了一絲真情在裡頭,是真的被逗笑了。
“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你合我眼緣。”她說,“我能看出來,你和我很像。”
像嗎?像在哪裡?像在她周身的疤痕?胡悅沒說話,咬了一下嘴唇——鐘女士有點交淺言深了。
但這世上是有一種聯系,是怎麼也無法否認的,本質上冥冥中的聯系,兩個人都感受到了就在這裡,鐘女士富有,她貧困,鐘女士孤獨,她人緣好,鐘女士老了而她還年輕,但她們——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一絲相似,兩人都無法言明,但的確能感到這麼一絲聯系,和因此産生的善意。
“我沒事的時候,會看很多書。”鐘女士終於回答了她的問題,“也看過心理醫生——剛才那些話,那些整容的事情,其實是她說的。”
“她讓我多看看書,我就看了很多書,有句話我記得很清楚,是金庸還是古龍的一本小說,我覺得很不服氣。”
“他說,越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其實,你知道嗎,男人才會騙人。”
“越好看、越有錢的男人就越會騙人。”鐘女士忽然側過來,對她悄聲耳語,“你可要小心,別被騙了。”
“走了。”
“……好的,我送您去電梯。”
胡悅陪她走到電梯口,“那,我們下次還是約週三嗎?”
鐘女士的療程還包括迴圈,她大概每週三總要過來一次,兩人的關系才會熟絡得這麼快——雖然用熟絡來形容有點怪。
“我會提早幾天和你約的。”鐘女士說,“電話聯系。”
“好的。”胡悅目送她走進電梯,揮手作別。“電話……聯系。”
但鐘女士並沒有電話聯系,第二週過了週三,她還沒打來電話,胡悅這裡打過電話去約,聽到的只有助理的通知:鐘女士出國去了,等回來,會再聯系。這當然也很正常,j&039;s的客戶,哪個不是出國當家常便飯,不過,鐳射療程,尤其是這麼大的範圍,機器要提前約,她們之前總是提前很久就約定時間。
胡悅是等了一個月再打電話去的時候,才肯定了心裡的異樣感:都已經一個多月了,毫無音信,她有種感覺,也許之後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兩百多萬的療程,鐘女士就真的不打算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