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帶笑,並不為自己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感到彷徨無措,這便讓薛蘭鶴放心了許多。
保姆車的引擎在一旁發出催促的低鳴,他就要轉過身上去時,元寧叫住了他。
“舅舅。”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薛蘭鶴覺著自己實在丟人,也許是太久沒有經過沙場的磨礪和淬煉,所以那顆冷硬漠然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柔軟了。
若不是有墨鏡擋住,自己眼眶通紅的狼狽模樣就要被看個一清二楚了……
“寧寧弟弟。”關飛渡在元寧剛上來,車門都還沒合攏時,就一屁股坐到他身邊。
不像元寧上了車之後還給自己乖乖繫了安全帶,他在後座什麼都不管的,就要蹭在元寧身邊。
“飛渡哥哥,你……”元寧小臉認真嚴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安全帶。
關飛渡也好整以暇地等他說話。
“你要把安全帶繫好才行。”
他還記得姓楚的女警官第一次同他說過的“安全帶,生命帶”,他將這話眼巴巴地說給了關飛渡,還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會鬧笑話。
關飛渡怔住。
關臣在前面忍俊不禁:“哥哥不打算做榜樣啊……”
他拖長了調子,尾音上揚,明擺著是在揶揄人。
饒是知道關臣在用激將法,可關飛渡仍然上鈎了。
他咬著牙,粗魯地拽出安全帶,極為憋屈地將那所謂的生命帶老老實實地環在自己的腰上。
關臣也是頭一回看自己侄子吃癟的模樣,嘴角禁不住地翹了幾分,眼中的笑意幾乎揮散不去。
安全帶也束縛不住關飛渡的那顆心,他還是湊過去握住了元寧的小手,語速極快地說:“寧寧弟弟,你別難過。去了我家後,你就跟我住在一起。我會帶你玩,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既像是在掩蓋剛才的窘迫,又像是在特地安慰元寧。
關臣也是稀奇了。
他家侄子有多麼傲嬌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且為人還小氣,看不上眼的人根本不會分享。就算是能入眼的人,他侄子也不會願意把自己的東西分享過去。
曾經有個人想拿走關飛渡的玩具,還被他當面指責要了回來。
他用這事打趣關飛渡。
關飛渡沒想到自家小叔在這時“背刺”自己,勃然大怒,心中委屈。
他害怕元寧誤會,還是著急忙慌地先跟元寧解釋:“不是這樣的,明明就是那個人偷拿我的樂高玩具。如果是我主動給他,我當然不會要回來了。”
元寧點頭,將另外一隻手搭在關飛渡有些泛白的指節上,說:“不問自取便是偷,飛渡哥哥,我覺得你做的沒錯。”
關飛渡聽了元寧的這句話,感覺自己像是在灼灼炎日裡喝了一口加冰的可樂似的,通體都舒暢起來。
他揚眉吐氣地說:“還是寧寧弟弟明事理。”
關飛渡旋即扭過頭,車窗外發黃的葉片在他瞳孔裡投下碎金,嘟囔的嗓音傳入元寧耳畔——
“我的東西,寧寧弟弟可以隨便用。”
大盛。
天幕本來在出了皇帝詔令一事後,彈幕漸漸少了些。
但是在談及孩子教育之時,忽地又席捲而來,彷彿千樹萬樹驟開的梨花那般多。
[說得好,孩子小小年紀就做了惡事,便不用給再他留面子。]
[這孩子做得本沒有錯,長者也不應打趣而是褒獎。]
[不以惡小而為之,孩童盜竊其實也不在少數,更應警惕。]
此時詔令還不曾完全推行下去,即便是在天幕上提及禁止議論天幕之事也管不住他們的。
皇帝面色不善地掃了眼崔文賀,對自己的鷹犬,他到底沒有多加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