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得其義,不逢其時。
所以適覺得還是慢一些,先走完這一步。
那些傳遞訊息的墨者已經在這一個多月的學習、辯論中接受了這種修改過後與他們一直以來接受的墨者道義相似的概念,所要做的就是引導眾人往墨者所希望的方向上思索。
在場的人出於種種的因素信任墨者,也便開始了對這個問題的思索,在那些有意提醒的傳話墨者的引導下,一個無法無天混亂狀態的天下慢慢在他們腦海中成型。
他們這樣想象著:
按照墨覡說的這種情況,沒有邦國沒有律令沒有司寇,每個人卻都是自私與尋求私利的,故而始終在發生著戰爭。
強者可以掠奪弱者的一切,因為搶掠並不是錯的,也沒人管。
人與人就像是狼一樣,互相爭鬥,沒有任何的約束,天下必然大亂。
如今殺了人、搶了別人的錢財糧食,終究是不對的,有時候王公貴族們也會管一管這種事。可如果沒有邦國、沒有律令呢?
許久的沉默之後,很多人開始發聲,村社之間開始討論,旁邊的墨者也在添油加醋地引導。
從沉默變為了混亂,又逐漸從混亂變為了沉默,那些傳遞訊息的墨者將各個村社的大致想法傳遞到適那裡。
臺上的適,用一種靜止且片面的態度,解釋著天下,似乎原始自然狀態下的社會關係和社會生產和現在是一樣的一般。
人固有強弱智愚的區別,終究不比原子文明與二向箔,這樣實力相差不大的黑暗森林之中,定會產生一種穩定的體系,以維護體系的穩定。
在臺下再一次沉默之後,適道:“你們想的,和我們想的是一樣的。那種混亂的自然之下,人們需要保護一些東西,併為了這些東西結成了鄉、邑、國。”
“保護什麼?”
“我們是人,因為是人,所以人要活著、要有自己的私產、能夠繁衍自己的血脈。”
“這就像是牛吃草、狼吃肉一樣,沒有為什麼,這是天賦予我們的本性,也是天賦予我們的權利。”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天要讓這世上有人呢?既然有了,那麼人所應該有的這一切,都是合理的,也都是天帝與鬼神所樂於見到的,也是我們應該追求、應該保護的。”
“如果天帝與鬼神不是樂於見到人們得利,又為什麼世上的人都是願意得利的呢?或者說天帝鬼神為什麼會讓世上的人是這樣的呢?所以私產、生命、子嗣這些,都是天帝賦予天下人的權利。”
“為了保護我們的這種權利,我們選了最符合天志的做法,結成了國、制定了法、約定了對錯、定下了善惡,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每個人都取利。”
“看上去,我們失去了一些東西,實則我們得到了很多的利。”
“子墨子曾言:於所體之中,而權輕重之謂權。權,非為是也,非非為非也,權,正也。斷指以存腕,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在害中取小的,不是取害,而是取利。”
“天下人每個人都放棄了一部分自由、一部分權利,看上去這是少了利。但因為眾人都放棄了一部分,從而出現了律、出現了法,實則保護了每個人。這便是害之中取小也,非取害也,取利也。”
“殺人者死,被叛斬斷的人一定會想,我殺人是憑自己的本事,憑什麼要死呢?有什麼資格判處我死呢?”
“這個看起來不需要解答的問題,實際上在成國的那一瞬,已經有了解答:在邦國建成的那一瞬,每個人都將一部分的生命權交由了律法與邦國,比如殺人之後自己的生命,所以這便是資格這便是原因。”
“你放棄了這部分的利,得到的是自己不容易被殺的利。那麼這難道不是於害中取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