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晝看了半天,還以為是五子棋。
她蹲在棋盤前,把連在一起的五顆黑子收進掌心,機智地取了個厲害的名字:“五星連珠,破了你的長生劫。”
月娘:“……”
她剛想拉住李晝,道個歉,把人家的棋子放回去,黃衣道士卻已直起了身。
生怕這道士惱羞成怒要打人,月娘連忙把李晝藏到了身後。
慈母之心便是如此,危急關頭哪還想得起來,自家孩兒能打十個老道士。
李晝卻以為娘親是怕黃衣道士要送自己仙緣,安撫地拍了拍月娘的手背,放心吧,她不會離開娘親的。
她從月娘身後探出頭,對黃衣道士說:“道長,我這步棋走得對不對?”
黃衣道士拱手問道:“還請姑娘賜教,五星連珠指的是哪五星?”
李晝脫口而出:“金木水火土。”五個一塊的,她就知道這個。
“原來如此。”黃衣道士卻是露出感慨之色,伏在地上,脊背彎折,行跪拜大t禮,“再請教姑娘,如何能使五星連珠呢?”
李晝:“……”
能說出“金木水火土”,已經窮盡了李晝的知識儲備,這老道士怎麼還追著問呢!
李晝簡直要懷疑她是故意來找茬的,沉下臉,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豈料,對方不慌不忙,神態謙卑,姿勢恭敬,毫無心虛之意。
原來是真心求教啊。
善良的李晝揚起笑臉,從月娘身後走出來,一本正經地說:“你雖然一把年紀,卻還這麼好學,我很欣賞你。但五星連珠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
不懂的就拖延,拖著拖著就沒人會問了,李晝可是很有智慧的。
誰知她話還沒說話,黃衣道士就連忙抬起頭,誠懇地說:“老道願拜姑娘為師,一日學不會,一年、兩年,總有學得會的時候。”
她像是看不見周圍人奇怪的眼神一般,膝行幾步,跪在李晝面前說:“只要您不嫌棄我愚笨,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說完,“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和李晝的年齡差。
李晝:“……”
李晝倒不是覺得自己不配做老道士的老師,只是有一絲苦惱,收了這個徒兒,她還得抽.出寶貴的時間給她上課。
雖然嬰兒·李晝也沒用這些時間做什麼正經事。
周圍人則看得稀奇,卻也不是覺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教不了老道士——
蓋因眾人一見李晝,腦中便放煙花似的彈出“哇神童來了”“看她腦袋圓圓定有大智慧”“有她出手什麼劫不能破”等等想法。
聽完兩人的對話,他們便更加深了這種想法,交頭接耳,一邊稱贊李晝聰明,一邊懷疑老道士資質,她配當李晝的學生嗎?
有人嘟噥:“得了便宜還賣乖,求到了破局之法還不夠嗎?”
有人驚疑:“這廝莫不是故意嘩眾取寵,引來祂的注意,獲得追隨祂的機會?”
還有人懊悔:“這哪裡是送機緣的,分明是舔著臉求機緣,早知這樣就能接近祂,我也上了。”
聚集起來的人們,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大腦越來越狂熱,腦中多了很多不合常理的想法,還莫名産生了對“祂”的嚮往。
月娘聽到了其中一部分交談,低頭看了眼無知無覺的李晝,心裡一個激靈。
她正想趕緊帶李晝回家,卻忽然和黃衣道士的眼睛對上了。
這雙眼睛因為太過衰老,眼皮已經起了層層疊疊的褶皺,鬆鬆垮垮的眼窩中,一雙漆黑如夜空的深邃瞳孔顯得格外突兀。
瞳孔深處,一枚棕黃色與白色相間、長有紅色斑點的印記緩慢旋轉著,彷彿在鎮壓著周圍的漆黑,又彷彿本就是漆黑的一部分。
月娘無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被嬰兒·李晝拉住了手,她不想嚇到孩子,連忙低頭去看李晝,卻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已經被染黃,而在晝兒握住她的手後,這片黃色又緩緩消退了。
嬰兒·李晝拉著娘親,對黃衣道士招了招手:“你先不要叫我師尊,等我給你做個測試,看你有沒有資質當我的弟子。”
黃衣道士喜不自禁,爬起來點了點頭,亦步亦趨跟上了嬰兒·李晝。
她襤褸的衣衫晃動間,嬰兒·李晝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當時,嬰兒·李晝只當她不愛幹淨,身上才有味兒,就讓她先去洗個澡,再來找自己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