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要代理縣官務必核對姓名,好好安葬。”謝珉懷揹著手,冷眼道。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慶幸,當初將受難者的家屬安頓在了京師,若是看到如此慘象,她們豈能承受得住?
“人到底是好找,可這偷運的痕跡早都被掩得七七八八的,不知要去哪裡找了。”薛政嘆氣道。“先查再說。”謝珉懷蹙眉道:“以礦場為核心,將方圓五十裡的車轍印子全都追一遍,路上若遇到父老鄉親,也要積極詢問。”
“這件事他們既然做了這麼久,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
“是。”薛氏父子領了命,展開了地毯式的搜尋。
禁衛軍們身著黑甲,四散在山上,宛若細小的螞蟻入了山谷,無助,卻執著。
“嘿!這些呆子,一個眼睛長頭頂上,不看腳下的麼?”礦邊的灌木叢裡,千夜弓著個背,歪嘴吐槽道。
“千夜你佈置了麼?”許弋蹙眉道。
“誒喲喂,我的好殿下,您這話兒說得老頭子我可要心裡委屈了啊。”千夜指點江山道:“您看看,您看看,這山上山下的,老子頭留了整整九處。”
“這些熊瞎子,沒有一個發現的。”他氣得叉起了腰,“誒誒誒,怎麼還越跑越遠了!”
“好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許弋幹咳一聲,“要不你再去布個明顯些的?”
“得得得。”千夜掏了掏耳朵,“老頭子我再往他們腳下送一個。”
“好。”許弋點點頭,“確認他們發現了,我們就回。”
她怕蕭靜之聞訊有所行動,她要先趕回去暗中佈置。
不多時,棋村西北角,通往飄渺峰的山間小路上,新生的雜草下,柔軟的泥土有規律地凹陷下去,缺了一角的紋路從中顯現出來。
“大人! 來這裡!果然被您說中了。”薛肇半蹲下來,撥開了草叢。
謝珉壞低頭一看,辨認了出來,“是銀花飾,韓家的紋飾就是這種。”
他望向遠處的山峰,“沿著這條路,給我搜。”
很快,縹緲峰的出口處,砂石堆積的小路上,三道車輪印子萬分清晰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大人,眼下有三條路,尋著哪處去比較好?”薛政問道。
砂石濕潤黏膩,已被大雨反複沖刷,但如此清晰的印子,是那個人又在暗中相助麼?
謝珉懷環視山間,卻只見山林湧動,翠鳥驚飛,並無什麼藏人之痕跡。
“都去追。”他勒了勒馬,“薛肇,你且領兵前往彬州;薛政,你且領兵前往撫州;至於京師,我親自帶兵折回去。”
“是!”鐵甲湧動,馬蹄聲響,眾人衣袖翻飛,在道路上疾馳起來。
循著斷斷續續的痕跡,謝珉懷一路向北。
冥冥之中,似乎有神明垂憐,新的線索總是在軌跡快要斷掉的時候出現。
五月十六,暮色西沉之時,京師南郊三百裡處,破馬店。
謝珉懷正領著隊伍駐紮下來,眾人拾柴喂馬,煮飯取水,就地休息。
眼下痕跡直指沈家義莊,只不過疾行多日後,禁衛軍皆人困馬乏,疲憊不敢,只待吃飽喝足,養精蓄銳,便可沖上前去,將反賊一舉拿下。
五百米外,灌木叢後,青山將脖子縮了回來。
“白哥,等會兒真的要去嗎?這麼擅自行動,等蕭哥知道了,會不會怪罪我們啊?”
小白掩好枝葉,橫了他一眼。
“你不說,我不說,蕭哥怎麼會知道是我們幹的,入夏的日子,山林裡起個火兒,不是很平常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