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十分鐘後沒有人有空說話了。連綿不斷的蟲族爬上了臺階,佔據了腳下每一處地方。瞿清雨落腳那一秒快被惡心死,他引燃了半截炸藥,終於獲得半塊清淨地,一邊喘息一邊給自己受傷的胳膊止血。
太多了。
太多了,無數蟲肢在地面窸窣爬行。他的手記不清多少次按壓在扳機上,槍擊變成機械性行為。他倚靠一堵斷牆,指甲蓋裡全部是灰塵和磚土。這次實戰演練和從前任何一次一樣,除了放進來的蟲實在太多。無數複眼在黑暗中轉動,蟲類被絞殺,外殼厚厚一層堆疊。
瞿清雨一手撐住牆面,拿槍的痠痛右臂隱隱發抖。
多年前的冬天,四周冰冷,他蜷縮在橋洞中,他本想繼續待下去,直到春來冰化。一隻蜘蛛,一隻瓢蟲,也可能是一條色彩斑斕的蛇爬上他腳踝。
他用一根廢棄的筷子將那條蛇捕殺,不太熟練,放在火上烤時饑餓和恐懼同時降臨。他冷得出現幻覺,一邊嘔吐一邊哭。
……他以為他不再恐懼世界上任何東西。
瞿清雨面無表情將自己藏進牆後,用力閉眼。
正好月圓,月太圓了。他再次抬起手臂,始終無法瞄準那隻距離自己最近的、巨大的黑色蜘蛛。
——變異種。
按道理講實戰中不該出現這種東西。只有一種可能,出現了失誤,或者這本身是一場真正的蟲戰,利用蟲潮進行的蟲戰。所有apha軍官的身份是清道夫,僅做一件事,清掃所有人無法應對的、超出他們目前能力的蟲類。
瞿清雨打起精神,竭力將呼吸放到最輕。
這只蜘蛛成灰褐色,明顯衍生出神智,耐心忙碌地織網,等待那些殺紅了眼的倒黴蛋粘到自己的捕獵網上。
必須殺了它,這附近有不少人。
瞿清雨用左手壓住了痙攣的右臂,他再次抬起手:“——砰!”
射偏了。
……他媽的。
蜘蛛轉過了八隻恐怖的眼睛,舉起一邊節肢重重朝下劈!
急風呼嘯,瞿清雨就地一滾,捂著胳膊喘息著躲到了另一邊。
牆體粉碎!碎石“嘩啦啦”滾塌。
不行,這只蜘蛛明顯比想象中更聰明。
瞿清雨心髒狂跳,不斷喘息。他背後全是冷汗,冷汗從額頭往睫毛眼角流。蜘蛛爬行時足肢刮擦過耳邊,他大腦一片空白,思維跟著遍地亂爬的蟲潮一起淹沒。
“砰砰!”
瞿清雨剎那回頭。
深夜寂寂,夜幕之下apha軍官收手,熱硝煙從黑洞洞槍口一縷縷逸出。他顯然熟知蜘蛛的生理構造,一槍擊中口器令它翻身,另一槍擊中柔軟腹部。瞿清雨遲半拍低頭,腳下那隻畸態蜘蛛四腳朝天,觸須顫動。
“長官……謝了。”
瞿清雨一手捂住手臂,他剛從恐懼中拔身,這會兒嗓音仍然顫抖,手指指縫有血水往下流。
他靜了靜,唇因失血過多蒼白,沾了一點鮮紅的血,他將那枚肩章遞還:“物歸原主。”
赫琮山沒動,冷漠地問:“你就這麼謝我?”
他身上沒有apha易感期的任何徵兆,他或許已經和oega度過了易感期。
瞿清雨張開五指,他其實也沒有那麼灑脫,譬如他現在很想親赫琮山,但他忍住了,他想要絕情時總是非常絕情,他說:“露水情緣,別當真,長官。”
夜色掩映,apha軍官並未開口。倏忽間,他動了。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