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不到硝煙的飯桌，陳總滿臉通紅，而崔靖民只是眼起波瀾。
一個小時後，陳總撐著桌子，與崔靖民簽下了合同。
以前他問過老爹，盡管對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仍要在飯局上把合同簽完的原因。
在酒局裡達成的合作，一旦離開，就會失去原本的妥協。
說到底，也是怕離開之後反悔。
宋言把車開到門口，崔星河想去攙扶老爹，卻發現他壓根不需要。步伐穩定地上了車。
“爹，你到底多能喝啊？”崔星河離開時瞥了一眼桌上的空瓶子，比他這輩子喝的酒還多。
崔靖民只是笑了笑，“人總是會成長的，你以後應酬多了，酒量也會變好的。”
他從不向別人交底，即便是自己的兒子。
崔星河有些喪氣，不知為何，這種時候，他莫名其妙地想起鹿哲旭。那個沒有出道的小可憐，冒著風險自營了一家舞室。
生意場的博弈，就像刀鋒起舞，風險大，收益也高。
龍鷹集團，是這樣一場又一場的應酬堆積起來的。
鹿哲旭也敢邁出這一步，但崔星河自己，還靠著老爹做靠山。
會不會是因為這點，鹿哲旭才不喜歡我呢。
“剛剛陳總已經讓出了7個點，為什麼還要說差得很遠呢，您先前不是跟我說要爭取6個點麼？萬一他撕票不幹了呢？”崔星河問。
崔靖民詫異地盯著崔星河，隨後一笑，“能爭取更多自然是好，在談生意之前，總要背調。陳總為了這部電影投入巨大，資金已經無法回轉。他要麼選擇龍鷹集團，要麼選擇世雲，明明世雲給出的條件更加優渥，為什麼還是選擇我們呢？”
崔星河思索片刻，道：“因為......龍鷹更加專業？”
“這部電影的製作各方面都很吸引我，他們公司，缺少實力派演員。這點，就決定了他們一定會選擇龍鷹。”崔靖民信心滿滿。
一個剛起業的小公司，對於身經百戰的崔靖民來說，是手拿把掐。
“不過，還是你第一次問我這些東西。”崔靖民感慨道，餘光聚焦在車窗外的景色，低聲道：“星河，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後面這一句話，崔星河沒聽見。
車窗外的樹枝被燈光照出影子，映在玻璃上，斑駁交織。路燈亮得有些晃眼，他沒有喝酒，可卻像醉了一樣。
鹿哲旭今天早上的態度，讓一向霸道的崔星河不知所措。他油鹽不進，崔星河自己也不知道鹿哲旭身上到底有哪點東西亮眼，就是放不下。
明明還可以繼續當少爺的......
“發什麼呆呢？”崔靖民問。
“沒......沒什麼。”崔星河回神，指尖輕觸鼻尖，嘆了口氣，“好難啊......”
崔靖民爽朗地笑起來，他實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先前宋言跟自己說的時候，崔靖民還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可能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現在是低估他了。
“真喜歡上了？”他一臉好奇，按摩崔星河的後脖頸。
崔星河脖子上的紅暈慢慢升騰到臉頰，宋言是真的......在他和老爹之間徘徊拉扯的本事，也是學到了精髓。
“大概吧，或許，只是一時興起？”崔星河不敢篤定自己會對鹿哲旭保持多久的熱情，但至少當下，他佔據了自己的全部視線。
“那就去拿，搶或者別的什麼方法，只要得到，就可以。”出乎意料地，崔靖民不僅沒有數落自己，反而還鼓勵自己去爭取。
“你從小到大，很多東西，都是我能給你的。但是這個，我給不了你。”崔靖民眼神認真，“倒也不是說我有多看得起鹿哲旭，事實上，我並不喜歡這個沒有什麼前途的窮小子，我更希望你與一位大公司千金成親，壯大自身。只是，很多東西強求不來，我也不想逼你。既然已經這樣了，我更想看看，你會用什麼辦法達到目的。”
二十二年以來，這絕對是崔靖民對自己最寬容的一件事。
他不禁想，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讓崔靖民這麼一個利己主義者喪了理智，以至於在離世以後不再二娶，甚至一心一意為了自己好。
日子總會有，答案總會從某個不經意的瞬間透露。
崔星河哼笑一聲，別太小瞧我了，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