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等下,三十五?
他站在最後一個遊屍面前,腳步驟然停下,像是奇怪撓了撓頭:“怎怎、怎還多了一個?”
莫非是數錯了?
道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又打算從後再往前反數回去,數到第五個時,視線這才落在那廝袖口的撕裂處,有些一愣。
“你……不不對!”
他驚呼抬頭時,便聽“咔嚓”一聲,面前那一個僵屍頭硬邦邦地扭轉過來,腦門上的“符籙”幾乎於瞬間化為水汽,驟然露出底下那雙溝壑皺紋的臉,與面上一雙死白發灰、毫無生氣的眼珠子。
下一瞬,獠牙猛然一伸,伴著“哧”一聲響,尖長發黃的指尖倏地朝他抓來。
道長心頭大跳,當即側身躲過,手中拂塵回擋,怒道:“豈豈豈豈有此理!竟還還還有個神不知鬼不覺混進隊中來的!”
那僵屍動作極快,自隊伍中跳出,兩爪交錯變換向道長襲來。它身上陰氣極重,與隊伍中其餘遊屍截然不同,道長只躲了幾招便忽覺有些吃力,暗道這廝有些靈敏過分。
他抬手掏符揮去,卻見那僵屍伸掌一爪,符咒便於他手下撕碎。道長眉頭輕皺,躍起時拂塵自上而下擊,不想這僵屍如會瞬移一般,竟於眨眼間便飄至了別處,而後尖爪死死朝他劈來。
道長心頭一跳,再抬拂塵於前,卻不想此僵屍竟力大無窮,也不懼拂塵桃木之力,竟直接“啪!”一聲將那塵柄劈成了兩截,柄間桃木劍應聲落下,穩穩落於道長手心。
他後一翻滾,半跪於地面,手握桃木劍,只覺驚心動魄。
這並非是普通的遊屍,它周遭所佈之邪氣,與尋常無論何種僵屍而言都過於特殊,至少他於觀中從未見過。
他欲起身,卻忽覺腕間吃痛,想來是這僵屍劈拂塵時氣力過大,震傷了他。這僵屍此刻卻並未再向前,而是看他一眼後,轉身跳回了屍隊前,將面孔對準了其中一具屍。
二者之間飄然浮起一絲綠氣,如同仙人渡氣一般,由隊伍中的遊屍鼻尖如絲線縷縷過渡至了此僵屍口中。
僵屍猛一吸氣,還待更多,卻不知從何處忽然從天而降一柄長劍,徑直將它與遊屍前的綠氣牢牢斬斷。
“還沒吸夠?”它身後響起一道譏諷聲線:“沒完沒了了?”
僵屍抬眼,似乎大怒,驟然轉身,面前那人一身牡丹銀線錦袍,正似笑非笑盯著它:“這般貪得無厭,怎麼說都得把你嘴砍了。”
道長於一步遠處,有些意外地看著那握劍對著僵屍的小郎君,見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還未來得及驚訝,旁邊又跑來一個披著乳白色大氅的小娘子,直沖他身旁,攙扶他道:“道長,你沒事罷?”
陰山道觀中除卻上香做法者並無女子,這道長大抵也是頭一回被女子貼近,一時大窘,慌忙抽開手道:“無無無礙。姑娘是?”
“這不重要。”李秀色忙道:“我與世子方才便想相助,只是世子想瞧瞧那東西能耐幾何,所以才出手晚了一些,委實抱歉。”
“不不、不必說歉。”道長感恩道:“多多謝兩位了。僵、僵屍兇險,二位當當當心!”
李秀色覺察到這廝說話似乎有點吃力,點了點頭,沒再說其他,扭頭時瞧見那僵屍已與顏元今纏鬥起來,忙掏出小劍上去幫忙。
這僵屍動作快,廣陵王世子比它更快,他似乎並不急著出手,今今劍格擋於利爪之間時,細細觀察起這東西來。
膚色死白,眼部□□,唇黑牙黃,面上滿是筋絡紋路,似乎看上去與尋常僵屍並無差別。但它此刻的氣場天差地別,動作靈敏,氣息詭變,有如邪物化身一般。更重要的是會吸食同類精氣,大大增強自身,這當真稱得上是罕見。
他打量著道:“這畜生的衣服……”
“也也也乃我陰山觀中所制!”不遠處的道長上前持桃木劍相助,一面道:“趕屍所用之衣料為觀觀觀中特有,也唯有屍隊得以換上。它身上所穿雖破破舊有損,但我可以確定,這個僵屍雖然怪邪而且並並非我今日隊中之一,但它它它也定是從其他趕屍隊中而來的!”
說話時忽見那僵屍周遭生起一團橙色煙氣,不知是因為傷不到顏元今令它有些煩了,還是因為這道士口吃讓它有些煩了,狠狠一震,煙氣驟然炸開,震得道長連連後退,李秀色也險些摔在一旁,好在於煙霧中被顏元今一攔:“當心。”
隊中游屍並無腐惡臭氣,但這僵屍炸出的煙氣卻委實燻人,李秀色捂著鼻子道:“多謝世子,你沒事罷?”
“沒事。”顏元今皺眉,他一向矜貴,想來也是這味道有些難忍。
道長起身擺陣:“可惡!這這東西竟這、這般厲害!”
他掏筆畫符,以桃木劍挑至半空,厲聲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四壁無間陣……”
咒語還未唸完,連陣法光圈都還未顯現,卻見那僵屍竟驟然一瞬飄至了他眼前,抬掌尖甲便對著他的桃木劍一刺,先前所畫之符眨眼間化為齏粉。
“它它、它居然不懼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