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顏元今託下巴:“那是什麼?”
“……”
廣陵王世子貼心道:“本世子這分明是好心,如此漆黑夜晚,既是陰山觀行事,這道士本該萬般警惕,若是足夠小心,便不會發現不了危機。眼下碰上我這般心地純良只略施小誡的,總好過再遇見旁人毒手難逃。我方才那一下不過是教育他,以後行夜路多少長點腦子和眼睛。”
眼瞧這廝這般理直氣壯,李秀色簡直嘆為觀止,實在再難憋出話來,還一不小心險些被繞了進去。
她稍稍伸脖子觀望下方,見那道長開始去一個個依次扶起之前摔倒的僵屍,有幾個僵屍摔時額上的符籙不小心散落,剛要動作,又被他迅速拍回去定住。
李秀色有些於心不忍,想著不管這世子如何,還是下去幫扶一把。正欲起身,餘光忽而發現什麼,下意識停在了原地。
她看了半天,越瞧越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拉了拉身旁少年的袖子,小聲道:“世子,你瞧那倒數第三個僵屍,是不是……有些不對?”
顏元今目光先落在她攥他袖口的指尖上:“什麼不對?”
李秀色道:“那個僵屍個子最高,我方才明明瞧它是站在隊伍最後面一個的,但眼下怎麼忽然間跑前面去了?”
“而且,”她沉吟:“它身後那兩個被它超越了的僵屍,好像也不大正常,就好像……身子更幹癟了?”
顏元今聞言,這才順著她所指看去。
視線所及,果然見隊伍末尾的那三個站著的僵屍裡,最後面兩個身形明顯幹癟,而在它們兩個之前那個身上好似蒙了層陰影一般,雖然個高,但若不是李秀色細心提醒,倒是很難讓人注意。
方才他戲弄的僵屍多半是隊伍前方的,後方的幾個僵屍並未殃及到,所以都還站在原地未動。眼下前方一團亂,那道長自顧不暇,自然也絲毫沒有發現隊末這微乎其微的變化與異樣。
李秀色剛想再說些什麼,忽見那個高個的僵屍忽然又悄無聲息地朝前移了一位,如同鬼魅一般,連一絲蹦跳都沒有,就這般飄到了第四位。
與此同時,被它再度超越的那個僵屍身子也驟然幹癟。
李秀色頭皮發麻,當即倒吸一口氣,下意識就要叫出聲,卻被一旁的顏元今及時抬手捂住了嘴,好笑提醒:“小心打草驚蛇。”
李秀色立馬乖巧地“唔唔唔”點了點頭,顏元今只覺得手心一熱,是她張嘴道:“世紙,你條見了罷?我縮的四尊的!”
她因被捂著嘴張不大開,說出口的話含糊不清,但廣陵王世子好歹是聽懂了:“瞧見了。不光如此——”
他眯了眯眼,視線落在那僵屍身上:“我倒是才發現,它衣裳也有些不同。”
李秀色忙道:“啦裡不同?”
廣陵王世子道:“它……”
話卻沒說下去,身旁的小娘子方才說話時嘴巴一張一合,柔軟與濕氣觸碰,滾燙的氣息灼燒他掌心,讓他有些後知後覺的癢。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還一直捂著她,忙匆匆收回了手。
李秀色得以喘息,立馬追上來眼巴巴再問:“哪裡不同?”
總覺得她靠的太近,顏元今下意識要避開,輕咳一聲,這才續道:“它身上穿的,相比於其他屍的,有些過舊了。”
“舊?”
“嗯。”顏元今點頭道:“趕屍隊中皆為遊屍一類,像當初那個亓寶權便是此種,不過他怨念過重所以比較其他更為兇險。這類遊屍隊伍一律會於出發前換上統一練雀服,且量身定做,皆為新服。你看這隊伍中其餘遊屍皆是衣著整齊且不難辯出上頭紋路乃為新制,唯獨它,袖口與褲腳處因破爛短了一截。”
李秀色遠遠瞧著,見果然如這廝所說,那僵屍身上練雀服的褶皺絲毫不像是新換的,更像是已經隨身許久了。眼下夜色昏暗,若非格外單獨注意,一時確實難以覺察。
她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那個僵屍又悄然朝前移了一位。同樣,被它超過的遊屍也變得幹癟起來。
李秀色終於反應了過來,驚恐猜測道:“它、它好像是在……”
廣陵王世子眯起眼睛,在旁冷冷介面:“這畜生在吸食其餘遊屍的精氣。”
與此同時,道長已於前排收拾好了那些摔倒的遊屍,讓它們豎成了兩排,活像是軍中隊伍一般站得整齊。
這道長年歲不大,也不過二十上下的模樣,模樣生得有些憨厚,大抵是先前有些動亂,此時此刻正自前向後給遊屍數起了數,一邊數一邊將後方單獨佇列的遊屍也並稱了兩排:“兩、四、六、八……”
“十、十十十二、十四……二十、二二二十二……”
“二十八……三三三十……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