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珠娘皺眉,立馬松開扶起陳鶴安的手,還順勢往後推了一把。
陳鶴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隨後喬珠娘別過臉,朝寧哥兒擺了擺手。
寧哥兒點點頭,徑直走至酒樓門口,猛地將門往裡一拉——
偷聽的孩童腳下踉蹌,一瞬便朝裡摔去。
鄰鋪的女主人急忙站起身,故意提高音量大喊道:
“唉喲我的么兒,你跑那去作甚?快回來,讓娘看看摔疼了沒?”
小孩的掌心沾了一地塵土,眼眶也被沙塵迷紅了。他的下唇委屈地覆上薄薄的唇瓣,可憐兮兮地爬起身——
一抬頭,便對上了面無表情的“壯漢”,頓時嚇得快要哭了。
可誰知還沒哭喊出聲,就被婦人從身後一把抱走。
臨走之際,那婦人還趁機往酒樓裡瞧了一眼。
寧哥兒目送他們離去,隨後才關上了門,酒樓內又恢複了沉靜。
“不行!”喬珠娘嚴聲拒絕道。
“為何?”陳鶴安眉頭緊鎖,再度扒上珠孃的手臂,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說為何?你明知官府在搜捕她還要往火坑裡跳!”喬珠娘勾身看著滿臉稚氣的陳鶴安,憂心道,“鶴安,娘只有你一個兒子,平日裡雖逼你讀書逼得緊,可娘最在意的,是你的平安……”
趙靈均躲在連通酒樓後門的隔間裡聽著喬珠娘這番話,心中一沉——
回想起那日拜師時,趙靈均滿腦子都是離家去尋鹿女的新奇與激動,自認為有識人的眼力,此後便著了魔般地相信成淵。
卻全然忽略了對於爹爹而言,成淵雖不及如今被官府通緝的自己靠譜,卻也只是個僅一面之緣的生人。
趙之垣為官多年,怎會不知江湖險惡?
趙靈均越想越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難道……爹爹真的覺得自己性子頑劣,屢教不改,於是幹脆放任不管,未曾在乎過自己的安危麼?
這時
趙靈均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陳鶴安在暗巷中所言的那番為官之道——
朝廷之事,非關事實如何,實乃關乎此事在聖上心中的分量如何……
是啊,連陳鶴安都深諳此理,趙之垣又豈會不知?
如今從通緝令所列罪狀來看,聖心或許早在派遣洛統前來倉陵郡查案之前,便已生疑……
自己竟直至此刻才悟出此中玄機!
趙靈均怔怔地望著門隙,心中陡然一凜——
莫非爹爹早已預感到災禍將至,因此才急著將自己送走麼……
趙靈均閉上眼,回想起那夜領著成淵回府後,偶然在廊間聽得婢女們竊竊私語,提及書房中徹夜未熄的燈火……
如今想來,那徹夜的燈火,究竟意味著什麼,趙靈均心中已是明鏡般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