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金輝家裡亂成了一鍋粥,早在七點鐘,柳婷就給侯紅軍打過電話,問他接孩子怎麼還是沒有回家。
那時侯紅軍在搓麻將,一聽電話,慌忙捂著聽筒躲到一邊,“啊……沒回啊,我倆還沒回呢,天天跟我在一塊呢,我帶他溜達溜達,馬上就回家。”
這一“馬上”,拖了近兩個鐘頭,侯紅軍到學校附近實在找不到人了才回家對柳婷坦白:小天丟了。
就這樣引發了一場家庭戰爭。
魏柏牽著侯小天到樓下時,還能聽到二樓陽臺飄出來的吵架聲,大約是要報警、找人、老不死的該償命之類的話。
“回家吧,”魏柏抬頭看看窗戶,裡面噼裡啪啦響著,似乎開始摔東西了,“趕緊,你媽媽都急壞了。”
“哦,”侯小天似乎不太想走,從魏柏手裡接過書包,拉開夾層的拉鏈,掏出一隻折紙小青蛙,“哥哥,今天手工課,老師教我們疊小青蛙,這個送給你,會跳的。”
“嗯,真厲害,”魏柏接過小青蛙,“我收下了,快點回家。”
侯小天這才拎著書包上樓。
柳婷一開啟門,看見回家的兒子,臉上一瞬間堆疊了許多情緒,驚喜、憤怒、擔憂。
她拽著侯小天進家門,燈光一照,看清了兒子身上的沙土,臉上的汙痕,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氣急敗壞地吼道:“跑哪耍去了?!你怎麼弄成這樣?!”
侯小天被嚇到了,“哇”一聲哭出來。
柳婷扶著腰,回頭狠狠瞪了侯紅軍一眼,指著他道:“給我講實話,你爺爺根本沒接過你是不是?!”
侯小天低著頭,淚珠子往下掉,不停搖腦袋:“是哥哥送我回來,沒有爺爺,都是哥哥送我。”
“哪個哥哥?”
“醫院,媽媽摔倒,跟媽媽去醫院的哥哥。”
侯小天抱著書包,拉鏈裡漏出紅色的可樂瓶蓋。
柳婷拽過書包倒出裡面的東西,除去小紅桶,塑膠鏟,還有各種沒見過的小玩意兒,“這些呢?也是哥哥買的。”
“嗯。”侯小天吸吸鼻子,點點頭。
“你怎麼不早跟媽媽說,賴人家這麼多東西。”
“哥哥說,媽媽知道了,又要不停說謝謝了,哥哥只是順路送我回家,不要謝謝。”
柳婷這才意識到,自己甚至沒問過男生的名字,上回的謝還沒道,人家又默默幫了自己這麼久,心裡越發過意不去了。
就這樣,因為侯小天的緣故,柳婷聯系魏柏的次數越發頻繁,她原本是家裡的獨生女,時間一久,甚至生出了想認魏柏做幹弟弟的心思,只是幾次邀請魏柏來家裡做客,魏柏從不肯登門。
沒多久,侯小天要過生日,頭一晚,柳婷又聯絡了魏柏,語氣十分堅決。侯小天也在一旁附和,說不見到哥哥就不過生日。
魏柏站在自習室外的窗戶邊,眼底是學校黑漆漆的綠化林,他考慮了一會兒,鬆口說:“姐,我明天有點忙,七點以後才有時間,晚不晚?”
“有什麼晚的,我老公也七點多才到家,你不來就是不給姐面子,一定得來,等著你。”
掛了電話,魏柏找到那天柳婷用自己手機打過的侯金輝的號碼,摁下呼叫。
“嘟”了幾聲,對方很快就接了,語氣很不耐煩,似乎這人說話向來如此討厭,“誰?什麼事?”
“我,”魏柏說,“你嘴裡說的,傅知夏的小情人,明天七點,出來聊一聊?”
第二天,侯金輝來得很利索,七點鐘,準時坐在了魏柏對面,翹著二郎腿,目光鄙夷地斜向對面,“傅知夏自己覺得丟人,派你來求我了?”
“沒,”魏柏一嗤,險些笑出來,“別那麼想我幹爹,他根本懶得提你,我就是想問一問,他給的錢,你已經收了吧,柳婷姐和小天都知道嗎?”
侯金輝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家裡人名字,傅知夏跟你說的?”
迴避問題,那就證明柳婷還不知道。魏柏笑笑:“我說了,我幹爹懶得提你。”
侯金輝追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