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紅軍痴迷打麻將,一天時間除去吃飯睡覺,屁股幾乎從沒離開過麻將桌的椅子。
柳婷養胎,侯金輝也不常在家,接送侯小天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到這個老子身上,可十天半月裡,他能有一回把孫子送到接回就數稀奇。
多數情況下,侯紅軍會領著侯小天出門,並囑咐他:“爺爺還有事,你自己去,路上看著車,晚上放學趕緊回家,跟你媽說是我接你到家門口的。”
侯紅軍的話,侯小天貫徹得很好。
因為他不喜歡爺爺身上的煙味,很臭,以及爺爺說話的聲音像拉風箱,呼呼啦啦,似乎永遠有口痰卡在嗓子眼裡。
他不想爺爺送,也不想爺爺接,剛好爺爺也沒空,而且,下午放學沒人接的話,他可以去公園玩沙子,只要按時回去就行。
為了玩沙子,侯小天偷偷把家裡的小紅桶和塑膠鏟裝進了揹包裡。
他好像比同齡人個子矮些,性格也相對孤僻,別的小朋友會跟人手拉手,他就不會,他只醉心於玩沙子。
九點半了。
侯小天還在壘城堡,依然沒有要回家的意思。
這是這些天最晚的一次。
魏柏坐在公園沙坑外的石椅上,連帽衫的帽子套在頭上,嘴裡咬著根棒棒糖,糖塊兒偶爾跟牙齒撞在一起,磕碰磕碰響。
他包裡還有很多糖,給侯小天買的,可樂味。
這些天,每次送侯小天回家,魏柏都會給他一根棒棒糖,有時候也會帶些小玩具,拼圖,機械小汽車,竹蜻蜓,或者故事書。
“哥哥,”侯小天又蓋了一堆沙子,回頭看著魏柏,“我渴了。”
“還要可樂嗎?”
“嗯。”侯小天點點頭。
魏柏起身去公園的售貨亭給他買可樂。
過程大概三分鐘,魏柏回來看見的場景是侯小天趴在地上哭,幾個高侯小天半頭的男生搶了他的塑膠桶和鏟子,正一腳一腳踢散他堆的城堡。
“拿過來!”魏柏捏著可樂,聲音很低,眼神也兇,對幾歲的毛孩子而言足夠有震懾力。
幾個毛孩子看見魏柏,渾身一僵,甩下小桶和鏟子就撒腿溜了。
這種事兒不是第一回發生。
“別哭了,”魏柏把侯小天撈起來,撲撲身上的沙子,“回家嗎?我送你回去。”
侯小天揉著眼睛,臉上渾著淚和沙子:“哥哥,我想你去我家裡玩。”
“你爸爸不會喜歡我去你家的。”
“媽媽喜歡你,爸爸就不敢不喜歡你?”
“哦?你媽媽這麼厲害嗎?”
“嗯,爸爸有病,叫氣管炎,別人都這麼說他。”
“很嚴重嗎?”
“對。”
“怎麼個嚴重法呢?”
“媽媽一生氣,爸爸就要在衛生間跪好久呢。”
魏柏笑了,擰開可樂給侯小天喝了兩口,揉揉他的腦袋,“走吧。”
時間早過了放學回家的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