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硯一看就知道是個沒開情竅的男子。
況且裴硯這種高門子弟怎會對她這樣的人動心?她是萬萬不願攀上這樣的高枝的,權貴生活奢靡無度,其中的勾心鬥角勞神傷力,薛嘉玉可沒那麼多心思去跟別人鬥來鬥去。
薛嘉玉抬起右腿,右腳踩在馬鐙上,兩手緊緊扒住馬背,奮力一躍,終是狼狽地上了馬。
裴硯瞧她這副稀奇古怪上馬的模樣,覺得甚是好笑,但顧及到她是一小娘子,只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
“抓緊我,莫要被甩下去了。”
他一手執著長鞭,兩腿朝著馬肚子狠狠一夾,馬兒迅速在空曠的城中馳騁,不斷交替的馬蹄在地面上蕩起滾滾煙塵。
薛嘉玉嚇得差點咬住了自己的舌頭,連忙抓住裴硯身上的大氅,甚至額頭上都霎那間冒出了一層薄汗,“大人,慢點!”
可是他非但沒有減緩速度,反而是傾身向前,騰出一隻手,拿鞭子狠狠拍了一下馬屁股,“都說了讓你抓緊點,你若被甩了下去,我可只能見死不救了。”
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
可此時此刻,她才難得管什麼禮節,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於是她慢慢地往前挪了挪,兩手輕輕地環住他的腰。
這樣一來,即便她被甩了下去,薛嘉玉也能拉個墊背的。
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她盡力讓自己變得冷靜起來,“裴大人,為何洛陽有案,不是讓衙門的人去管,而是讓大理寺去?況且,你沒必要這麼著急吧。”
裴硯皺著眉頭,簡單解釋:“此案牽涉長安的王公貴族,不得不快馬加鞭。”
他這麼一說,薛嘉玉倒是有些困惑,按理說,事關王公貴族,不應該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嗎?
“王公貴族?那裴大人還帶我去?”
裴硯驀地回過頭來,疾風拂過,他的高馬尾隨風揚起,渾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可是他唯有樣貌能夠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只聽他哼笑一聲,譏諷地反問:“我還以為薛娘子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她垂下頭,眸光暗沉,“那倒不是,我只是擔心到時候知道的太多,會有人想弄死我。”
“具體情況我尚且不太清楚,不過你實屬多慮了,那位的性子與你有些相似,興許你們還能成為金蘭之交。”
“金蘭之交?”
薛嘉玉只當他是在誆自己,雖然她住在西市,但也同一些高門子弟打過交道,也聽過一些貴族的風言風語,更何況當年自己的家人就是被權貴所殺,那權貴的手甚至都伸到了大理寺,導致此案無疾而終。
所以,那些人裡哪有脾氣好的?
裴硯連夜趕路,未曾休息片刻,反倒是身後的薛嘉玉已經酣然睡著。
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夢,一會兒將他抱得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一會兒又朝著他的後背拍了幾下。
他總覺得薛嘉玉是在借做夢,報之前冤枉她的仇。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秋風蕭瑟,薛嘉玉仍在睡夢之中,他瞧著她全身上下都在打寒顫,便寬宏大量地褪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到了客棧,裴硯翻身下馬,將馬繩拴在木樁上,抬頭便瞅見薛嘉玉趴在馬背上,兩手摟著馬肚子,大抵是覺得馬身上毛茸茸的,還用手心來回搓了幾下。
“薛娘子,起來了。”
薛嘉玉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在大街上,這時正值早市,街上人來人往,熱火朝天,過往的許多行人瞧見有一位女子趴在馬背上睡覺,覺得甚是稀奇,都不禁駐足觀望。
她羞得面色通紅,急忙從馬背上蹭起來,身上的大氅順著肩膀滑落,幸虧薛 嘉玉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不斷滑落的大氅,這才沒讓大氅掉在地上。
薛嘉玉單手抱住寬大的大氅,笨拙地揪住馬鞍下馬,“大人,你怎麼不早點把我叫醒啊?”
“看你睡得那麼熟,實在不忍心。”裴硯接過大氅,披在身上,單手背在身後,“走吧,去給你置辦一身衣服。”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著的裡衣,慌亂間把身上的披風拉緊了一些,接著小碎步跟上裴硯的步伐。
“大人,金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