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一句地說,傘下走出一個又一個故人。
西陵王,西陵王後,那些宮人臣民,花簌的醫館師父,還有阿盈不認得,花玦卻認得的酒館掌櫃和夥計……
他們圍護在阿玄四周,讓阿盈找不到下手之機。
阿玄又道:“你不動手也好,我誠然也不捨得他們離我而去,但你們今日可就走不出去啦。我父君想殺了你們,天帝要殺了小歸,他們即刻便到,你們早作決斷吶。”
阿玄看向花玦,目光幽深,少見的不沾笑意。
一段玄綾落下,阿盈從後容身後露出半張面孔,覆著一層日羲砂的手正抓住後容的頭顱。
她被扯散的長發已用砂繩高高綁起,紮在腰間。
阿盈隨著阿玄的目光看向花玦……不,是他背上的花簌,忍不住笑出了聲。
阿玄不由問道:“你何故發笑?”
她的神情只有好奇,全無見到後容被擒的慌張,好似後容的死活並不與她相幹。
阿盈微笑:“我想到了。”
阿玄再問:“你想到什麼?”
“你在意的不是我和花玦,因為你根本沒想到來的是我們。”阿盈扭了扭發僵的脖子,繼續道,“你屠西陵,是為了魔族逃出不見天日的萬魔窟,你害魔軍,是為了不讓人間變成第二個萬魔窟。魔族在迷厄渡大敗,你是怕被趕回萬魔窟,所以你才不惜冒險讓西陵眾生魂飛魄散,你想殺了我們,或者是讓我們驅散西陵眾生的魂魄,你要逼花簌醒來是不是!”
只有一點阿盈沒想明白,就算花簌醒來,變成了魔,僅以她之力也無法對抗整個神族,魔族要怎麼反敗為勝?
但阿盈並沒有問出口。
那邊花玦卻已反應過來:“你要把山河宮變成魔窟。”
他是篤定的口氣。
花簌與歸來樹相連,透過歸來樹將濁氣灌入整個山河宮,族中所有生靈都會成魔。
天帝可以承擔花皇族死絕這個代價,但戰爭中的神族勢必承擔不了花皇族為魔族所用的後果。
如此一來,魔族也許真的可以大挫神族。
阿玄嘆了一氣,緩緩走近花玦,泫然欲泣地盯著花簌:“我真不想打擾她的,可是我沒了法子……我是她最珍惜的朋友,她定不忍心看我再被關回這裡。”
一道劍光斬落在她足前,阿玄停在原地:“可你們猜到又如何呢,破得了這局嗎?”
“怎麼破不了?”阿盈雙眸微顫,五指發力,一把捏碎了手下的頭顱。
這一下,誰也沒有防備,後容死得猝不及防。
瞬時間,腦漿迸濺,血霧彌漫。
不過也僅在轉瞬,日羲砂已將穢物烤幹,燒得飛灰也不剩,兼之阿盈又及時撐起屏障,一點也沒有沾染。
阿盈一腳將剩下的無頭身軀向前踢去,朝她沖來的一群群陰魂傀儡,被撞出一條路。
阿盈飛身沖入,直向阿玄面門而去。
她沒有攻擊周圍的傀儡,只有兩幅月照玄綾隨身飛出,略做阻擋。
數不盡的陰魂傀儡沖上來撕扯,花玦施咒的速度根本趕不及青木傘放出傀儡的速度。
沒有法力加持的玄綾很快就被撕碎,阿盈也沒有再撐起屏障護體——陰魂傀儡悍然亂撞,恐怕將自己撞得魂飛魄散,也不會退後,所以她不能。
阿盈赤手空拳地將擋在面前的傀儡抓起,往身後拖拽住自己的傀儡砸去,傀儡們咬在她身上,阿盈也只是將他們踢開。
一步一步走得艱辛無比,卻也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阿玄。
身上的黑裙看不出滲著血,只能看出血水從手背滴下,臉上也被抓出道道血痕,深可見骨。
也不知阿玄對那些陰魂傀儡做了什麼,他們似乎沾毒,弄出的傷口極難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