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逃,一邊還要回擊後容的陰招,層出不窮的罵語卻沒有分毫放緩,中氣十足,響徹燼池。
而另一邊,花玦正耗費大工夫,施放山河宮獨門的安神咒,圍繞在他周圍的陰魂傀儡一片片昏然倒地。
但一片倒下,傘下便又會飛出黑壓壓一片,源源不絕。
花玦面色蒼白,施咒結印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阿盈終於不再罵人,學花玦大念清心訣。
然而,又是毫無作用。
群鬼追了上來,又是一口,咬住她的頭發,幾乎拽下一塊頭皮。
“白澤老頭!你個沒用的破老頭!淨教些沒用的完蛋玩意兒!”阿盈的叫罵已帶上哭腔。
花玦看過來,提醒道:“盈闕所創金字清心訣可用!”
“我不會——”阿盈更加絕望。
花玦來不及多想,但這回施咒的範圍放得更廣,一圈圈淺淡光暈,如漣漪蕩漾出去。
目之所及,所有被放出來的陰魂傀儡皆中咒昏睡。
阿盈揣著搶回來的半截頭發,沉痛難抑。
還不放待他們喘一口氣,那在空中疾旋的傘下又放出烏泱泱一片。
蛇蟲百豸,鋪天蓋地。
沖在最前面的雙畜,阿盈甚為熟悉:“八寶?四喜財?”
阿盈跑到花玦身後,小聲道:“當日西陵眾生死前願力曾救盈闕一回,我不能傷他們,你且撐著,我去搶來那柄傘,盈闕興許有辦法救他們重入輪回。”
花玦臉白得厲害,但仍是抿唇“嗯”了聲。
有花玦應付那群鬼獸,阿盈便少了顧忌,變作影子隱在月照玄綾中靠近青木傘。
阿玄歪著頭,一動不動地靜靜站著,任由後容擋在自己面前,一刀刀劈斷每一寸玄綾。
終於,她伸手召回空中的傘。
石綠色的傘此時已徹底看不出本來面目,變作濃黑一團。
傘面的紅線隱隱泛光,愈發鮮豔,像極了惡鬼吐出的血舌。
瘋狂地掙紮,撕心裂肺地想要嚎啕,想要咒罵,想要訴說今生今世,永不能達的心願。
那一句句黑色小字,彷彿釘在惡鬼舌頭上的釘子,釘得他們永不超生。
任憑抱恨終天,滔天憤怒,也哭不出一聲,咒不清一句。
傘下走出一個故人,既是舊識,也是故去之人。
一襲白衣,幹淨清潔,像是不曾染血的模樣。
可是那雙渾濁的眼睛,再也不複青春驕傲的生氣。
阿盈還記得,她叫陽荔,是常常趁盈闕不在,跑進神祠裡參拜,那時脾氣很不好的聖女姑娘。
鬼氣纏身的陽荔擋在阿玄面前,將阿玄遮得嚴嚴實實。
躲在玄綾裡的阿盈,惱怒地縮回原本要掐向阿玄脖頸的手。
阿玄佯作失望道:“其實我以為來的會是盈闕姐姐,不過是你好像也一樣。”
她彷彿看得見阿盈似的,每句話都在對阿盈說,每句話都在激怒她。
“怎麼不徹底殺滅他們?他們很容易便能魂飛魄散,你們怎會被傷到?”阿玄著迷地仰頭望傘,嘴角噙笑,“看看他們啊,死不得安息,魂魄不得自由,他們這樣痛苦,你為何還不肯驅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