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笑的是,這季家的江山,兩代人,兩兄弟,其實命運也都差不多。
他們都以為自己掌控了愛,實則也因自以為愛是掌控,最終什麼也得不到。
“虞黛!”
心口絞痛,意識昏沉,晏樂縈隱隱約約聽見殿外季淮的暴怒聲傳來。
她就說,他見不到阿樂的,也走不出去的。
“虞黛,連你也背叛我!你該死——”
那聲響又漸漸遠去。
晏樂縈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周身是黏膩又冰涼的,溫熱的血液流得太快,蜿蜒落在地上成了血泊,接觸到青磚的血很快便涼透,令她也感到冰寒刺骨。
或許也沒過去多久,她又聽見那熟悉的清冷聲線,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輕顫。
“雁雁……”
她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
可是,她還是努力地撐開眼皮,想看看是不是他。
手中的信已經被攥皺,浸泡在血水裡,其上的自己早已被鮮血徹底染紅,就像此刻渾身浴血的她。
她似乎看到對方的身形狠狠搖晃了一下,緊接著,他傾身,將癱軟在地的她摟在懷中。
她本該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清冽梅香,可此刻,濃重的血腥氣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將所有氣息隔絕在外,她什麼也嗅不見,感受不到。
晏樂縈的意識有些模糊,思緒不受控制飄遠。
她又一次想,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換取離開的機會,真的值得嗎?
或許,她是不是該順從他,就這樣屈服,也不是不能佯裝美好地走下去。
“雁雁。”季硯摟住她的手顫抖得厲害,他頭一次露出這般驚恐脆弱的神情,無助地看著懷中的她,“……雁雁,怎會如此?為何,要做到如此?”
晏樂縈哭了。
她才和季硯說,她早就不愛哭了。
可是隻要一面對他,無論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她都哭過許多次。
她又變成了一個愛哭鬼,如他所言。
“朕去找太醫——”季硯的聲音,因焦急而變得沙啞。
“哥哥。”她終於能開口了,哪怕渾身力氣消耗殆盡,氣息也好似是微弱的。
晏樂縈心想,最後,就放縱自己一次,做一回年少時他的雁雁妹妹吧。
她眨了眨眼睛,原本明亮的眼眸已被血色浸染,眼睫微微顫動,輕道:“我替你捉到季淮了……”
“朕知道,朕知道……”季硯聲含哽咽,他一遍遍擦拭著她唇角的鮮血,心好似也在滴血,“先不說這個,朕帶你去找太醫,你撐住——”
“所以,我們兩清了吧。”她輕聲打斷他的話,“我們說好的。”
她早前就與他說好的。
她會借虞黛之口,將季淮引入宮中,讓他可以甕中捉鼈,將季淮一舉擒獲,就地正法。
“城郊放跑他的事,機密圖的事,八…八年前我出言傷你的事,咳……咳咳,都兩清了吧。”
季硯沉默了一會兒。
這一刻他是無力的,前所未有的無力,卻依舊執著地摟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