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晏樂縈想巴結季淮時曾來過這兒,離開京城前的那一日也來過,她沒露出什麼驚嘆神色,只靜靜隨著宮人引領,走過水榭汀步。
風吹過雲水藍的絲幔,晏樂縈看去,季硯端坐上座,另一位窈窕美人便坐在他身側為他斟酒,時不時與他說幾句話。
除此外,整個水月臺便只有宮人,再無旁人。
果然如度月所說,那位娘娘嬌容半掩,戴一條雪色紗面,只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眼。晏樂縈還想再看清楚些,冷不丁被季硯一聲呵。
“既然來了,還不落座?”
偌大的水榭,人實在太少,晏樂縈不知自己該坐在哪兒,度月和妙芙自然也不知,一時幾人都未有動靜。
季硯見狀,只淡聲道:“怎麼?難不成要朕親自替你安排?”
未等晏樂縈開口否決,他已指了指身側的位置,語氣漫不經心。
“便坐這兒吧。”
晏樂縈有些遲疑,他明明旁邊已經坐了人,怎麼還叫她過去,怎麼,搞左擁右抱那一套?他還是季硯麼。
“你不願?還是說……”季硯不會解答她的疑惑,他神色如常,唯有眸光微冷,“你怕離朕太近?”
這下晏樂縈矢口否認,無意爭辯,他想讓她坐哪裡都行。
腦海中摒除昨日殘留的恐懼,她低眉順眼,按他所說坐下,度月和妙芙隨侍她左右。只是一下湊得離這對璧人太近,她反而沒有了打量的興趣。
總覺得很怪。
“虞黛。”
季硯卻再度開口,喚得是另一側少女的名字。
晏樂縈眼觀鼻鼻觀心,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插話的,怎知季硯點她。
過於近的距離,青年帝王的音色清晰可辨,能聽出今日的語氣尤為威嚴且不含感情,他平淡地對著自己的寵妃道:
“昨日你姐姐說想見一見你,今日不必再掩面,摘了吧。”
這說的什麼話?晏樂縈如芒在背,可好像又是這個理,是她先提起此事的。
她轉頭看他,卻正與他的目光對上,驚得她想錯開眸,可已經不大來得及了。
往這個角度看去,能看見為他斟酒的少女也有些驚,一眼看見晏樂縈時,一抹驚豔之色閃過眼底,卻愕然起來。
很快晏樂縈便知對方為何錯愕。
也明白自己為何覺得怪了。
只見對方不情不願應了句“是”,摘下面紗的那一刻,晏樂縈瞪大了眼睛——
水月臺整體通透別致,由水面拂來的穿堂風變得涼爽,滿目本是柔麗的雲水藍色紗幕,卻瞬間被少女的容貌奪去注意力。
那雙如黑曜石般的杏眸下的容貌徹底露了出來,翹鼻櫻唇,面若桃花,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攏在鵝黃色裙衫裡,嬌憨可人,是純然的明媚妍麗。
可這並不是最引人矚目的,晏樂縈震驚的原因是——除卻黑到發亮的眼瞳,這個姑娘竟然與她長得極為相似。
“這位……姐姐?”對方瞧著她,神色也有些複雜。
與這樣的少女對望時,晏樂縈有一瞬真的酸了眼眶,卻不是因為所謂的爭風吃醋,而是,一眼看去,她實在免不了想起十幾歲的自己。
“如何?”季硯略過虞黛的神色,只冷冰冰打量著晏樂縈,問她,“見過了,如今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