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沉默了好一陣子。
看似是季硯的人,結果是季淮的人,那看似是季淮的人,有沒有可能是季硯的人?本想分清,反倒陷入更加混亂的境地。
這刻,她反而明白了江九說的“聽多了心亂”,權柄之爭,事事環扣錯綜複雜,季硯和季淮皆有自己的部署與考量,她不過一小小女子,平頭百姓,這些她如何能掌控呢?
只要做好自己的那一樣事便好了。
吐出一口氣,晏樂縈頷首,“我知曉了。”
江九保證定然鼎力相助她,他走後,天色近乎微明,晏樂縈才終於再次入睡。
這覺她睡得並不踏實,輾轉反側,可也因此想通了不少。
想得再多不如認真做,她從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也是個想得開的人,照常按計劃進行便是,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想法都收收,沒什麼委屈的,也沒什麼要留戀的。
臨到將要梳妝打扮的時辰,她已自然醒。
睜眼看雕花房梁,晏樂縈心想——
今日也是好好活著的一天呢。
“小姐,您可起身了?”妙芙的聲音傳來。
晏樂縈順勢起來,見度月流螢也從屏風處而來,卻未見流螢,她問:“流螢尚未回來?”
度月眼中隱有擔憂,她亦不知流螢為何還未歸,又因皇帝交代妹妹受罰之事不許透露給晏樂縈,只搖頭,“許是陛下有旁的吩咐,奴婢也不清楚。”
晏樂縈沒追問,就當什麼也沒察覺,也不打算與度月通氣。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不如凡事依仗自己。
度月又在她耳邊與她交待著今日水月臺宴會的事,不過也交待不出太多,當今天子諸事深藏不露,難窺心緒。
“陛下只吩咐讓娘子一同去。”想了想,度月怕晏樂縈又惹得陛下生怒,猶自揣摩斟酌著,“那位‘娘娘’入宮已有兩年多,不過陛下還未為其定封號,娘子見了稱呼她‘娘娘’便是。”
可晏樂縈卻有了些狐疑,當真喜歡的話,會是這樣嗎?
的確,若非季淮提醒她,她也不曉得當今皇帝已有了妃子,坊間並未言傳這些。
只是昔年會痛快答應允她正妻之位的季硯,有了新的心上人,卻連稱號也不給別人?
度月又與她說著,這位娘娘也很神秘,皇宮上下鮮少有見過她真貌,上回晏樂縈只是匆匆一瞥,並不曉得其實她帶著面簾。
晏樂縈更覺得奇怪。
有那麼一瞬,她還想提議要不自己今日也戴個帷帽吧?
她看得出來,昨日把季硯氣得狠了,為了撇清和季淮的關系,她轉移話題說了一堆關於人家寵妃的話,今日設宴,恐怕是特地想她出醜呢。
想把自己藏起來。
但很快,晏樂縈與這個想法和解,萬一陰晴不定的季硯當眾直接掀了她的帷帽,那應該更丟人。
“走吧。”晏樂縈不再胡思亂想,給兩婢一人戴了兩朵珠花,便叫兩婢跟上。
水月臺,臨近東宮,曾是廢太子季淮的宴樂之地。
身為東宮正統及先皇獨寵的皇子,昔日的季淮地位極為顯赫,除卻真正坐上那把龍椅,幾乎已擁有等同皇帝的權勢,這水月臺也建得十分恢弘。
飛簷翹角,紗幕輕垂,高閣佇立於潺潺水面,動與靜自然展開,宛若仙境中的瓊樓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