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晴不定 她的眼被絲帕蒙上。
季硯其實並沒有動作。
分別八年令人覺得生疏,也許不止她覺得,季硯亦這般覺得。
清貴的青年容色驚人,神清骨秀,五官長得實在恰到好處,眉眼如工筆畫精心勾勒,鼻樑俊挺,薄唇若朱,如此的面龐深邃又清雋,多一分過豔,少一分過淡。
完美的臉,這麼多年後,依舊是晏樂縈心中最完美的俊逸郎君模樣。
可他神色卻淡,加之白皙的膚色更顯冷淡,就這樣靜靜地打量著她,唯有薄唇抿得些微發白,看得出用了力,莫測神情間,又讓人覺得很有侵略性。
或許到底是當了皇帝,季硯的目光變得鋒銳了太多,從前是清豔昳麗,如今卻是清冷犀利。
在沒見到他之前,晏樂縈還不覺多緊張,此刻卻倏然覺得,他的眼神像一把寒刀淩冽。
這把寒刀先是貼著她的臉,又輾轉至她的頸脖,旋即很快往下貼著她的胸膛、腰肢,凝在她的手腕一會兒,直到腿邊的茶水漬,好像要把她從頭到腳砍成兩半似的。
一時間,晏樂縈只覺得眼前又是黑又是白,越發晃眼——然後她就發現怪不得一直覺得晃眼呢,因為他的幾個侍從亮著明晃晃的刀。
也怪不得她身邊的小公子們全都嚇得不敢噤聲。
晏樂縈也大氣不敢喘,好一會兒後,把聲音壓得和螞蟻似的,“……阿硯哥哥。”
她沉默的片刻,自然有在斟酌。
季硯不似她今日特意打扮過,衣著本是低調,可過分俊美的臉,仍舊將沉沉玄色也襯得出挑。
晏樂縈不知他想不想暴露身份,直接喊“皇上”萬一給他惹生氣瞭如何是好,喊“季公子”又感覺過於無厘頭,她從沒有這樣喊他,直呼其名“季硯”也肯定不行。
當然,裝傻來上一句“你誰啊”更是下下策。
經過深思熟慮,晏樂縈決定還是以從前的稱呼喚他,就算彼此心裡舊情不複,稱呼上也能回憶些舊情。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是吧?
怎知,她才開口,對方的狹長眼眸驟然沉下,濃墨似的眼瞳依舊瞧不清情緒,又在某一刻彷彿落了顆石子進去,濺開一點水花,變得越發幽邃。
可他並未說話,直到眼中蕩開的漣漪盡數散去,等到晏樂縈越發緊張,才終於啟唇。
“動手。”他道。
動什麼手?晏樂縈微怔。
他甫一說完,拿著刀的黑衣侍衛們便動了,像是大團的墨色陰霾一瞬間籠罩了畫舫的好生機,她身邊花枝招展的小公子們全被侍衛壓制住。
一時間,周遭都是驚呼聲。
晏樂縈本就緊張,看著侍衛們拿刀就更加緊張,在江南這些年來她一貫浸在溫香軟玉裡,鮮少見這種生鐵寒光,看著這些泛著寒意的兵刃,會令她回想起離開京城前的那一夜。
陰影激出了人心底的懼怕抗拒,她站起身來阻攔,唯恐有誰傷人,“別這樣,郎君們,有話好好說……”
刀劍本無眼,有一瞬她自己的手反倒靠著那寒光太近,下一刻又被人攥住了手腕。
後知後覺,晏樂縈覺得手腕疼,險些以為自己已經被刀砍傷。
再抬眼,她才發現季硯已經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側,是他握著她的手腕。
“阿硯哥哥……”
近距離的接觸終是叫人晃了神,縈繞在身側的還有昔年熟悉的香,恍惚間,她卻覺得自己並沒能想起什麼,唯一的感受就是——印象裡他和季淮那個狗賊長得並不像,如今看來卻又有些像了,到底是兄弟。
下意識的開口,這次倒很快得到回應。
季硯垂眸看她,身影像籠罩她的烏雲,令人有些喘息不得。
他淡聲道:“閉嘴。”
晏樂縈頓感驚疑不定。